離朱也曾想派人送到太師府,還給荼靡,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矯情,住的宅子還是人家掏錢買的,怎麼不一起還了?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賺錢,用了錢,她就可以重新買一處院子,不用太大,夠住就行。
華燈初上,眾人用過晚飯後圍坐桌邊,正中的八仙桌上放了一罈尚未開封的青蓮酒,旁邊幾隻純白的玉盞。玉盞是羅瀟湘找來的,他說青蓮酒芳香甘洌、濃郁清醇,尤其顏色碧中帶翠,用白玉杯盛了,便彷彿水中蓮葉,餘韻無窮。
離朱從不知道她釀的青蓮酒還有這麼多講究,愣了幾秒鐘,便抬手拍開了紙封。悠長綿延的酒香瞬間四溢,羅瀟湘卻驀然起身,倒了一杯出來,皺著鼻子聞了半天,又一口灌了下去。
“怎麼樣?不好喝麼?”離朱緊張兮兮地盯著他。
然而他卻搖搖頭,放下杯子,若有所思。“不是不好喝!而是味道比以前更純粹了。離朱姑娘,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
越來越好?她可有一年多沒釀過青蓮酒了,不串味兒就是好事!
離朱受了鼓勵,乾脆把府中眾人都叫了過來,又叫廚娘添了幾個下酒菜,十幾個人圍坐一桌,一罈酒很快見了底,於是又開一罈……
直到喝完第三壇,紅櫻終於忍不住搶了羅瀟湘手中的杯子,碧桐怒氣衝衝瞪著離朱。“我家公子身體不好,你還讓他喝那麼多酒,你安得什麼心?”
離朱愣了愣,破天荒地沒有還嘴,而是笑著揮揮手,讓眾人散了,回去好好休息。羅瀟湘告辭回府,忘川和春橋兩個小孩兒早已醉得不醒人事,沈秋實讓廚娘熬了醒酒湯,又和離朱兩人把他們送回了房間。
親手灌忘川喝了醒酒湯,離朱忽然覺得有些憋悶,便一個人到院子裡吹風。
四周靜寂無聲、寒意悲涼,夜空中幾點星光閃耀,彷彿池面上漂浮的枯葉,苦無歸處、無所依存。
她獨自坐了片刻,大概因為飲了酒而心情愈發煩躁,隨手掐了根殘柳,發洩似的敲打著池內的水波。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是誰把我弄來的?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
“我討厭離朱!討厭喬阿四!討厭優缽羅!”
她氣息一滯,手指微松,柳條沿著藤椅緩緩滑落到地上。“但是,我卻沒有辦法討厭你。荼靡,如果能找到一個討厭你的理由,也許……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
她撐著扶手起身,卻在回眸的瞬間,看見不遠處的一抹孤傲的身影,掩映在柳枝垂下的陰影中,面目模糊……
寬闊的肩膀,高大的身形,勻稱的肌肉線條和修長的雙腿,這樣特立獨行的男子,是這個世界的異類,卻同樣具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本事。
剛才洩憤般的自言自語顯然都被他聽了去,可不知為何,離朱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心情舒坦了不少。
“白大俠,要不要喝酒?”
柳樹下,白琥珀的身影似乎僵了僵,隨即傳來低沉的笑聲。“離朱姑娘還沒喝夠麼?”
“沒喝夠……白大俠,不如咱們去屋頂上喝?”
在屋頂上喝酒,多經典的穿越橋段!離朱光是想想就覺得心潮洶湧澎湃!
白琥珀一愣,緊接著身形微動便不見了人影。
離朱也是一愣,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正要回房睡覺,卻感覺身子一輕,幾個起落之後,穩穩落在了屋頂上。
月明星稀,清輝如水,世間萬物都無與倫比的美好……
如果她不恐高的話!
白琥珀見離朱雙腿顫抖,手臂緊緊抱在自己腰上,不由得輕笑了幾聲,一手攬她坐在平脊上,另一手排開身側的酒罈,遞了過去。“喝吧!喝些酒就不畏高了。”
“真的?”離朱狐疑地看他一眼,接過酒罈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好些了麼?”
“……嗯。”白琥珀的確沒騙她,因為當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的時候,是根本不可能分清高低的……
“離朱,你願不願意聽我說說小時候的事情?”
“哎?”
“小時候,爹孃從沒對我笑過,也沒有抱過我。別的男孩兒在父母身邊撒嬌承歡時,陪伴著我的卻是一把冰冷而鋒利至極的劍。其實我,以前長得很像我爹,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寒星美人……”
美人?
離朱詫異地扭頭,看著白琥珀那張線條堅毅的臉龐。濃黑的眉、幽深的眼、俊挺的鼻樑、微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