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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修流心想,這定然又是哪位滿洲大員了。他眼下要找的是馬士英跟趙及,此時不想惹事生非,便退到了路邊。

那轎中人喝令停下轎來,隨後掀開轎簾走了下來,朝修流抱了抱拳,笑道:“原來是周小將軍在此,將軍自揚州別後,一向可好?”

修流細眼看了,那人卻是阿德赫手下的謀士簡文宅。他跟簡文宅在揚州城下只見過兩次面,但卻印象深刻。覺得此人精打細算,心裡陰暗,是隻老狐狸。

他不理簡文宅,竟自往前走著。簡文宅笑道:“周公子只怕不知,你大哥周修涵還在世上,此時正在金山寺燒香唸佛呢!”

修流已從劉不取處得知這個訊息,因此也不覺得意外。那簡文宅又道:“修涵兄在南京時,曾面囑在下,要我對你多加照顧。今日阿德赫將軍在杭州府中大擺慶功宴,還請了本城李漁李笠翁的戲班子來助興。賢弟何不隨我一起進去湊湊熱鬧?結識幾個人,也是好的。”

修流冷冷道:“在下可沒有這份閒心思。”

簡文宅笑道:“這便顯得賢弟心眼小了。賢弟如今見到滿洲人,是不是有些心虛了?!”

修流聽了這話,豪氣登時湧了上來,心道:“我在萬人軍中,覷滿洲人如同無物。此時便進去,看他們能如何擺佈我!”於是說道:“我要心怯了,不是好漢!只怕到時我要是多喝了兩碗酒,鬧將起來,你面子上須不太好看!”

簡文宅便帶著修流進了杭州府門。只見府衙中上上下下襬了幾十桌酒席,坐了幾百人,堂上搭了個戲臺子,戲還沒有開演,鑼鼓之聲正喧囂著。簡文宅帶著修流來到阿德赫的桌上,阿德赫見到修流,嚇了一跳,站了起來,道:“你不是那揚州城裡的周小將軍嗎?如何到了這裡?”

簡文宅用滿洲話跟他說了幾句,阿德赫點了點頭。簡文宅接著笑道:“諸位,今日咱們老朋友相會,只看戲喝酒,不談它事,不談它事!大家請入座。”

修流跟阿德赫都坐下了。座中盡是滿洲人跟城中那些新剃了頭的新貴富紳,修流篷亂的頭髮雜在其中,便顯得很搶眼。

這時,簡文宅端著一杯酒站起來,高聲說道:“諸位,今日欣逢盛會,我大清國運方興未艾,大家一起舉杯,祝我皇萬歲,萬萬歲!祝親王殿下千歲!”

座中數百人都站立起來,山呼既畢。只有修流一人安然坐著不動。簡文宅有些尷尬,於是放下酒杯,重重拍了幾下巴掌,道:“接下來請大家看戲。”

他本來想說“請大家聽戲”,但座中的滿洲人,有的連漢話都聽不懂,遑論聽南戲唱腔了。於是便改口說看,反正今日圖的是個熱鬧。而且他自己也是連“崑山腔”,“海鹽腔”都搞不清楚的。

那戲班主李漁拿著戲單子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打了個千。修流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李漁他寫的文章戲曲,倒有些才氣,沒想到為人卻這般猥瑣。都說文人無行,這話看來沒錯。”

同桌的杭州知府尹尚拿著戲單子,恭恭敬敬地先請阿德赫點戲。阿德赫哪裡看得懂,隨便指了一齣戲,那尹尚看了,卻是湯顯祖“臨川四夢”的《南柯夢》中的一段,心下有些好笑,卻不好明說出來,便掉頭別處了。

簡文宅見了,心下隱約生出些許不祥之感。他跟李漁道:“李班主,都統大人點的是‘滿床笏’,你們就先唱這個吧。”

修流心下冷笑,那“滿床笏”演的是唐朝中興名將郭子儀全家富貴的事,與滿洲人開國是兩碼事。看來這些人當真是樂昏了頭了。戲開唱的時候,修流突然覺得,臺上跑龍套的一男一女兩個人有點臉熟,他費勁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一對男女不是望湖和馬元殷卻是誰?

簡文宅問道:“賢弟為何發笑?”修流笑道:“真是人生便如一場戲。這舞臺上哪裡能演得出來?我想到戲臺後面去看看。”

簡文宅道:“賢弟請自便。”

修流來到衙堂後,正碰到馬元殷下得場來。馬元殷見到他,乍然一驚道:“周公子,你如何到了這裡?”

修流笑道:“今天我可是這裡的貴客。”

馬元殷道:“莫非公子已投了滿洲人了?”

修流道:“你沒看到我的頭髮嗎?”

馬元殷笑道:“我想公子也不是那種人。我也是不想剃頭,才跟著望湖到這戲班子來的。我要班主跟滿洲人說,剃了頭今後如何演戲?因此矇混過來了。”

修流心下嘆了口氣。他沒想到馬元殷居然還有些骨氣,比他爹強多了。馬元殷扮著戲中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