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老口終是放心不下,況你爹孃只生得你一個,豈可冒險做事?不如還是做生意的安穩。”殷勇看見嬸孃如此,就不敢再說。殷儉道:“且待我病好了再做商量。如今這棺木暫寄江邊也非常事,擇日搬到墳塋,做個佛事,好與他兩老口合葬。”殷勇道:“侄兒也是這般主意,且待叔父康健了再理會。”
光陰迅速,又過了十來日,殷儉病已痊好。殷勇計算:回家已將一月,若與兄弟出門討帳,往來也得半月,且喜正在沿江一帶,去儀真不遠,卻與劉家兄長歸期相近,不若稟知叔父前往,倘得相會,豈不一舉兩便?算計已定,即將這事稟明叔父。殷儉道:“那劉公子的歸期卻是算不定的。只是同你兄弟出去討帳,也是一件要緊的事,算明白了即便回來,還要到蘇州去置貨,卻不可在外耽擱,免得我懸望。”殷勇應諾。次日早起,帶了帳目、隨身盤費、應用之物,同兄弟稟辭出門。先渡江到青山一帶村鎮店家來算帳。大概路遠的一日只到得一處,路近的一日便可到兩三處。凡算清了帳,便與店家三面對明,叫兄弟認識,以便下次到來取討。內中也有清還的,也有還一半的,也有未還的,各處不等。話休絮煩。
卻說這日到了涼山地方,卻是個臨江大村鎮,交易的店家甚多。他弟兄二人就在一個常往來的周家住下。到次日,就近往各店去算帳,當晚回到周家,主人管待晚酒後,弟兄一處安歇。
這晚,殷勇翻來覆去再睡不著。到了二更時分,腹中作痛,要出去登廁。原來這周家後門臨著江漢,這些客船到晚都灣在套汊內過夜,這夜也有十來號大船灣住。殷勇弟兄宿處就在後邊,原是走熟的路。這夜月色甚明,殷勇出後門去登了廁,正要轉身,只見那邊有十數個火把吹風唿哨而來,到一隻大船邊,霎時間呼號吶喊,只聽得喝道:“那一個敢出來的,先叫他吃刀!”殷勇知是強盜打劫,因想近日聽說沿江盜賊甚多,卻不料竟如此猖獗。倘把他得了手,將來這客船誰敢在這裡停泊?不壞了這鎮上的買賣?又想起母親、妹子身死不明,正好拿住這廝們出氣。主意定了,急回身到床頭邊取了一條防身八稜水磨渾鐵鐧。殷富醒來問道:“哥哥做甚麼?”殷勇道:“兄弟莫響,我去去就來。”說畢要走,殷富一把拉住道:“哥哥,半夜三更往哪裡去?”殷勇道:“兄弟莫聲張,江邊有強盜打劫客船,我去救他一救。若拿住幾個強盜,好與你姆姆出氣!”殷富道:“強盜人多,哥哥莫要去管別人的事。”殷勇道:“兄弟你只關了後門等候,不要聲響,諒這幾個鼠賊也不在我心上。”一邊說著,就將衣服拴扎停當,大踏步出後門,竟奔向那火把叢裡去。這邊殷富無奈,起來穿好衣服,走到後門首一望,見那邊一大叢火把,人聲喧嚷,唬得站在後門邊只是發抖。
且說殷勇一直搶來大聲喝道:“甚麼鼠賊,敢在這裡行動!”這一聲就如雷吼一般,說時遲,那時快,原來這夥強盜有四五個上船劫奪,著兩個在船頭接物,七八個在岸上助威,都是大刀闊斧,蘭布纏頭,青紅塗面。不防殷勇飛身一縱,竟上船頭,手起一鐧早把一個連肩夾脊打下水去,飛起右腳,又是一個倒栽蔥落水。岸上那一夥見勢頭兇狠不敢上前,卻要招呼船內的出來,又被殷勇攔艙門截住,喝道:“該死的賊,放下東西,饒你狗命!”這艙內有一個身長力大的少年強盜手執鋼刀搶出來抵敵,恰好殷勇左腳飛起將刀踢落,照頭一鐧蓋將下來,那賊一閃,卻將左膀打折,“呵呀”一聲倒在艙內。那兩個見勢頭不好正要往後梢逃走,又被殷勇鑽進艙來,將一個照背脊上一鐧,口噴鮮血,打倒在艙。那一個從後梢跳上岸來,招呼眾盜棄了物件,吹滅火把,都逃散了。
殷勇看時,見船內三個人赤條條像餛飩一般捆著,官艙底下一個人躲在被內發抖,艙中箱籠俱已開啟,衣服物件抖得紛亂。那個折臂的強盜正待掙起,卻被殷勇一腳踹住,隨將那三個捆住的人解放,即將解下的繩子把這兩個打倒的強盜捆住。官艙內那客官已是唬得動彈不得,及看見拿住了強盜,才漸漸住了抖,開口道:“多感壯士搭救。”那三個解放的人忙將衣服遞與了主人,然後各尋衣服穿上,對著殷勇磕頭道謝。這時梢工、水手才敢鑽出頭來。殷勇即吩咐:“外面還有兩個打下水去的,一發拿住,不要被他逃走了!”這些水手聽說,才大了膽,出來看時,正在一個才待爬上岸來,卻被水手一起動手將篙鉤扎住衣服,拖到船邊拿住,那一個卻不知死活去向。這時家人們見岸上強盜拋棄的物件,卻上岸去拾回。
那些鄰邦客船初時見強盜打劫,誰敢出頭?這時見強盜已散,大家都出來看問,知道拿住了三個強盜,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