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們之間的僵持。
蘇二孃一開口就直說重點,“我就這麼個妹子,雖說腦袋平凡了點,樣貌又不是天仙,腳還跛了些。不過她既是我妹子,那麼她在我眼中,即是天底下最美最可愛的寶貝。”
“我完全同意。”
蘇二孃愣了愣,往常她說這些話時,底下聽著的人大多數不是已翻起了白眼,就是不以為然地轉過頭去了,哪像他,竟再認真不過地把話聽進耳裡,還點頭同意。
“這麼多年來,我把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能藏在袖裡或鎖在盒裡任誰也不能見著摸著。”她再繼續說出她的珍視程度,“我家相公說過,我的一片護妹之心,似乎是有些過於偏執。”
……她確定只是似乎而已?
沭策不語地垂下了眼睫,決定在這事上頭……就不多生事添上他的意見了。
“你有意見?”她尋釁地問,她這人最是討厭有人敢質疑她了。
他相當識大體,“當然沒有,慕夫人你說得極是。”
“你不好奇我為何要將她養在桃花山上嗎?”她揚起纖纖長指,五指上或金或銀或玉的美戒,在在昭示出她的財力有多雄厚。
“曾好奇過,但在明白後,在下十分感謝夫人的睿智。”他拱起兩手,低首深深地朝她一揖。
蘇二孃讚許地揚起菱似的紅唇,“看不出你挺上道的。”
“慕夫人過獎了。”
這麼多年來,頭一回能與人談及自家小妹,且一談就通,根本就不需多作解釋之人,或許也就只有他了,蘇二孃萬分感傷地嘆了口長長的氣。
“他人不懂啊,他們不會明白的……”
他沉穩地應著,“我明白。”
蘇二孃一手掩著心口,難抑傷懷地傾訴而出,“我就養著她,不成嗎?我就疼她,不成嗎?他們都不要她、不在乎她,我要,我在乎,不成嗎?我心甘情願把她養在一處鳥語花香的地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嘲笑她,我就是想讓她快快樂樂的,不成嗎?你不知……當年我見下人自舊柴房裡救出她來時,我是如何的一個百爪撓心哪……”
往事歷歷在目,蘇二孃在提及舊事時,彷彿又再次看見了蘇府裡那似枝上孤鳥的小女孩,無人憐愛,無人伸出援手,明明就與她血脈相親,可那孩子卻非得委屈地待在下人群中,日日勤幹活好換頓飽飯吃……
她鼻酸地問:“我心疼啊,我就心疼她不成嗎?”
在聽了她的話後,沐策不是很清楚他空曠的腦海裡還存著什麼,他只知,尖銳的心疼由裡透出來,它是如此的絲絲入扣,彷彿記憶中的淚跡還有溫度般,進而挖掘出一段令他難以割捨的牽掛,逼著他必須去做些什麼、或是承諾什麼,才可以遏止這份胸口裡過於灼熱的熱情。
“日後,就由我來代你心疼她。”沐策抬起頭來,堅定的目光迎上她的。
“你……”
“她救了我一命,她給了我一個新的生活,她讓我由衷地感到快樂,她讓我知道情是如此美好,她點了盞燈讓我知道回家的路該怎麼走,她給了我一個家。”他緩慢且詳實地說著,一字一句都要她仔細聽清楚,“我想給她的,有很多很多,就像你以往所做的。”
望著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瞳,她仍要他一個親口保證。
“你發誓?”
他舉起一掌,“若違此誓,願遭天誅。”
蘇二孃在得到他的保證後也不多羅唆,轉過身取來了一大疊的帳冊交給他。
“這是你要的帳冊記錄。你確定這事不會影響到我夫家日後的生意?”這事被捅出來後,被罰款的心理準備她是有了,她煩惱的是將來。
“影響自是有的,但在去掉了官府課徵的高稅與年年上貢的賄金後,我相信是足以打平貴商號的損失。”
她大大鬆了口氣,“有你這句話就成了。”
收拾好心情後,今日還排滿了行程的沐策,即彎身向她示意。
“那麼沐某就先告辭了。”
“日後,我會去桃花山上看她的。”蘇二孃在他欲下馬車之前,把話追在他的身後。
他側過首,款款輕應,“屆時在下必定倒履相迎。”
“要待她好。”她不捨的語氣,就像是在割捨什麼寶貝。
“會的。”
“要疼她。”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一定。”
“要寵她讓她。”
沭策面上的笑容無比璀璨,“那是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