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上燒出了一個洞。
“你再說一遍你愛我,羅伯特,說我是個蠢女人!”
“你是個蠢女人,我愛你。”我說。她擁抱我,讓她的身體壓著我的身體,她的頭現在偎在我的臉頰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我從她的身旁望向窗戶。窗外雨瀟瀟,風獵獵。
這是一九七二年五月十二日,是個星期五,八點左右,在杜塞爾多夫公園街213號樓的三樓,在我們的房子裡的早餐桌旁。這一天天色不會亮堂起來,杜塞爾多夫還很涼,對這個季節來說太涼了。我胸口和腳上的疼痛突然消逝了。在大夫那兒一切都會正常,我想。啊,是這樣的,說到卡琳跟我演的這出戏——您知道,我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我根本不是在認真聽。我熟悉開始的這種盛怒,熟悉這些痛罵和詛咒,熟悉這最後的請求,以及那虛假的和好,我的假許諾,一切。這對於我已變得那麼無所謂。杜塞爾多夫已經連下三天雨了。
5
所有這些我對古斯塔夫·勃蘭登伯格當然都隻字未提。當他問“卡琳怎麼了”時,我只是聳聳肩,說:“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是老一套。”
“見鬼。”古斯塔夫說,他現在又在試另一套路了,那慈父般的套路,“這女人會搞死你的,羅伯特。”
“啊哈。”我說。
“別打哈哈!我一直就對你講過!咱們相識多久了?十九年。十九年,夥計!我是你結婚的證人,你還記得嗎?那是在十年前,在十一月的那個鬼日子。我在結婚登記處站在你身後,那裡的那傢伙問您願意嗎,等等。我說,那麼大聲,大家都能聽到,但是我不在乎,我說:‘說不願意,羅伯特,見他媽的鬼,說不願意!’我說過這話沒有?”
“你說過。”
“是不是因此鬧出了一場大丑聞?”
“你住口吧。是的,是鬧出了那場醜聞,你講的一點沒錯。”
“可你沒講‘不’,你說了‘是’。那時我就看透了你妻子。她漂亮。善做家務。不大謙虛。不理解你,從來不理解你。恨你的職業,一直就恨。羅曼蒂克的想象。小市民。夥計,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糟蹋他的生命?你當時貪圖美色,這是唯一的解釋。”
“倒也是。”我說,心想,我附和他,不讓他掃興,任務當然得接受。我畢竟又要離開卡琳了,這總算是回事。您看,在我這種狀態,對什麼都感激。“我實在是快為她發瘋了。”
“可你有一次醉酒後對我講過,她總是可怕地裝腔作勢,當你在床上想跟她來某種比較精緻的方式時。”
“這令我更加淫蕩!最後,她每一次都是狂野不羈,熱情似火。這你不理解嗎?”
“那就幹、幹、幹!”古斯塔夫說,“你比她年長十歲。你應該知道,你不能永遠滿足她。跟誰都不會。我為什麼從沒結婚,嘿?當我需要時,我就去找,然後就了結,一筆了結!”
“對,這是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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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我?你聽著,羅伯特,你還不算老。還不算晚。你得改變你的生活。你得離開卡琳,多年來我就對你這麼講。她今天早晨當然又大吵大鬧了。你別搖頭,她吵了,我知道。我從你臉上看得出來,我比你更瞭解你!”
是嗎,你是這樣嗎?我想。
“好吧,”我說,“我們又吵了。大吵了一場。”我站起來,笑了笑,“只是最初的震驚,你理解嗎,古斯塔夫?你如果派我去南方的戛納,你就是幫了我一個忙,一個天大的忙!我又離開這裡了。每次離開,我總是開心。”
他似信非信地望著我。
“可這總不是辦法。”他說,噴出爆玉米花,“好,你接受這個案子,這讓我很高興。我真的高興。但你終有一天得回來。到時候又會怎麼樣?到時候一切又會重演。”
“不。”我說。本來也同樣可以講“是”。
“你終於要採取行動了?你要跟卡琳分手?”
“是的,”我說,“我要跟卡琳分手。”我絕不這麼做,我想。人生都各有突變,有人早,有人晚,有人死於它,有人繼續活下去。如果完成了這一突變,就能繼續活下去。幾百萬人都這樣生活著,肯定,幾百萬人。很有可能是大多數人。放棄一切希望,再也不知道希望是什麼。根本不想知道。就這樣心滿意足。只要我現在前往戛納,大夫不敲響警鐘,我就十分滿足。離開一個早就不成其為家的家,離開早就不成其為妻子的妻子。換個樣子當然成,可這樣也行。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我瞭解我。我得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