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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捏著一團火,急急忙忙掀簾退回裡間,好半天呼吸才平緩下來,抖抖索索地開啟那隻〃飛燕〃。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夢姑賢妹見字如晤:吾已脫籍,五、平日內將歸。婚事諒無阻礙,望賢妹放心。

兄同春即日

他真的要脫籍歸田!……他是京師的紅角兒,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結識的都是大老官,金窩銀窩他都不要,全是為了我啊!……夢姑想著,感念已極,不覺熱淚滿腮。

這訊息,娘知道了嗎?……娘和村邊環秀觀的住持袁道姑交好,今天又上觀裡去了,說不定知道得更早!可孃的心意到底怎麼樣?……圈地官司打完以後,安王莊竟破例把那三十畝地仍舊佃給喬家,而沒有收回交糧戶耕種。喬氏於是成了二佃主。由於王莊的土地不納糧不上稅,交了佃租後,喬家所獲比哪一年都多。喬氏因而也有點財大氣粗,眼睛高上去了。她能如夢姑的心願嗎?……夢姑一會兒站,一會兒坐,兩隻手扭結著,揉搓著,皺一回眉頭又悄悄抿嘴笑,終於呆不住,囑咐容姑看家,自己上環秀觀去了。

白衣道人來馬蘭村以後,因是道友,就借住環秀觀。袁道姑很仗義,把前院大殿兩側的四間客房讓了出來,自己領兩個徒弟住到後院。夢姑一家和袁姑姑交好,後院又都是女道士,她沒什麼忌諱,見門虛掩著,便輕輕推開進去了。

松蔭滿地,蟬聲悠長,幽靜的觀院一塵不染,確是出家人修真養性的地方。夢姑不覺腳步兒也輕了,氣息兒也微了,生怕攪擾三清,受到天罰。偏偏廂房裡傳出人聲,是那兩個小道姑:一個在嗚嗚咽咽地哭,一個在絮絮叨叨地勸,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傳到夢姑耳邊:“……哭啥哩?楊貴妃娘娘也當過道姑,武則天娘娘還剃光頭當尼姑哩!……”這叫什麼話?出家人不是修仙嗎?夢姑心裡有事,無暇多想,只管走進袁姑姑的上房,掀開門簾,輕輕喊道:“姑姑!〃沒人回答。堂屋正中供著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的聖像,像前一尊宣德爐,青煙嫋嫋,香火正旺。看這樣子袁姑姑並未走遠。她等候片刻,到底忍耐不住,一看西耳房門上沒鎖,便推門而入,仍然不見人影。做法事的鈴、鈸、鑼等物擦得乾乾淨淨,在暗屋裡也閃閃發亮。所有的高桌低櫃,被褥法衣,都放得整整齊齊。靠北牆立著個一人高的空木櫃,有些歪斜,破壞了整個小屋的和諧。夢姑走近把木櫃扶正,卻猛地吃了一驚,木櫃背後的牆上,竟有一扇新開的暗門!夢姑心頭突突亂跳。

她竭力抑住慌亂,好奇地把暗門推開一道縫,貼臉偷看一下,認出來了,那邊是前院老君殿的西房。陽光透過窗欞,把這間屋子照得透亮。屋子中央擺了一桌酒宴,雞鴨魚肉,十分豐盛。白衣道人的那位外相威猛、燕頷虎鬚的旗人,身著褚紅色外衣,在往桌邊擺酒杯,白衣道人陪著一位青衣客低聲談話。那人鬚髮灰白,清癯有神,夢姑從未見過。她十分疑惑,白衣道人師徒是全真,怎麼可以開葷?

門〃呀〃的一聲輕輕推開,白衣道人的徒弟走了進來。看到他,夢姑不由得一哆嗦。往日每當她到觀裡燒香,這個道童總在旁邊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眼裡象有一團可怕的烈火,直逼夢姑,象要吃人。可是現在,他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面容蒼白、雙眉緊皺,身姿和表情滿含悲傷,顯得那麼清秀、憂鬱,竟使夢姑對他同情了:是不是他冒犯了師父,特來領罪,等候受罰?

然而,夢姑萬分驚異:白衣道人、青衣客和褚衣旗人一道站起,搶前幾步,一字排開,竟撲撲跪倒迎接小道士,並恭敬地奉小道士上坐。小道士坦然承受,毫無侷促。坐定後,三人又肅然行了三跪九叩禮,小道士抬抬手,三人才在左、右、下三個座位坐下了。

夢姑完全昏了頭,不知眼前這怪事是真還是夢。她怕被人發現,不由得縮緊身子,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小道士聲調嗚咽地說:“流亡數省,也沒有找到一塊立足之地。最近聽說李定國退出廣東、敗走南寧,樂安王兵敗被殺。觀時度勢,天意可知……諸卿歷盡艱險隨我奔波,本想使我繼承祖業,但大勢已去,如何是好?……”褚衣人跪在席旁泣告:“近日聽說韃子攝政鄭親王濟爾哈朗病死,入關戰將俱歿,正是主少臣疑,國事不穩之際;鄭成功已陷舟山,勢力大張,不如前去投他,乘機而為!“白衣道人搖頭道:“鄭氏名雖奉明,志在自立,可聯而不可投,且舟山狹小,非用武之地。至於韃子朝廷,主雖年少但頗具見識,上有太后挈綱,下有良臣輔佐,外有吳三桂、尚可喜一干人賣命,根基已牢,一時難以動遙唯有南聯永曆,東通鄭氏,立定腳跟徐圖發展,或許大事可成。〃青衣客從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