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斐輕笑,“如何不可能了?”
她撐著下顎,手指從眼角滑了過去,將那一點點浮起的凸起撫平了下去,“人啊,都是貪戀美色的生物,他無意見了我的畫像,此後又因小書生護得緊再不得看……一日日一夜夜的,想著那見了一眼的美人,驚豔感越來越深,愛慕心越來越濃,想象中已經將對方美化至臻境。”
“就像你在人群中無意回頭對上一雙讓你驚歎不已的眼睛,想再看那人卻轉頭消失在人群裡,接下來的好幾天你會不會想著念著?再淺顯一些好了,貧窮的小孩子年幼時得了一串冰糖葫蘆,吃了那一串後很多年都沒有再得入過口,那冰糖葫蘆的味道在那孩子心裡就成了白月光這種東西。”
她眉眼漫不經心,輕描淡寫道:“人性如此罷了。”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得到的,縱然是最好的,大多數人也不會因此滿足。
平民想要天子的權勢。
天子渴望平民的溫情。
很多道理,其實都是相通的。
時間慢慢過去,她摘下面膜,看著鏡中的美人,美人膚色雪嫩,晶瑩剔透,伸手一戳,就會留下清晰的印記。
妲斐彎了唇,對著鏡子捧著自己的臉頰,“賞心悅目。”她可真是喜歡極了自己的這個模樣,沒有什麼事會比她又變得更好看了更讓她開心。
“好想找一個畫師把我的美貌給畫下來。”
這樣一想,她又有些可惜嶽昭了。
畫技多好的小書生啊,她穿了那麼多世界,就沒見過誰比他的畫技更好。
她當真是喜歡他的。
妲斐低低嘆了一口氣。
這下可好。
昨晚上她見了魏嵐,自然是要詢問了嶽昭的訊息,魏嵐都一一給她答了。
說的是嶽昭如何的喜愛著公主。
甚至為了公主遣散後院。
燒了一堆她的畫像。
妲斐認真聽完,問道:“他果真那麼喜愛公主嗎?”
魏嵐定定看著她,說:“是。”
妲斐微微一笑。
魏嵐又問她,“要我告訴嶽兄一聲嗎?告訴他你來京都尋他,卻被綁入了秦楚閣。”他從媽媽那裡知道了妲斐是被賣進來的事。
妲斐起身,“不用了。”
“你不必告訴他。”
魏嵐沒有告訴嶽昭。
他也不想告訴嶽昭。
他去秦楚閣的時間開始頻繁起來,後院裡的那些嬌媚妾室也都察覺到他的冷落和心不在焉,但是她們又能如何呢?她們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什麼也不能做。
她們無權無勢,像是菟絲花一樣依賴著魏嵐存活,以前魏嵐逗弄著她們,安撫著她們,而現在,魏嵐的眼睛裡已經不再有她們的存在。
她們的萬般風情,在魏嵐眼中,什麼都不是。
得不到滿足,怨念,慾望,貪婪由此而生。
以前她們就算嫉妒對方,也會壓抑,因為知道魏嵐不會偏待,安分會讓魏嵐開心,更加疼惜她們。
可現在不一樣了。
魏嵐極少疼愛她們,每一次機會,對她們而言都是不能錯過的。
爭鬥,陷害。
後院起火。
“魏兄居然也淪落到如此。”聽說了一些事的嶽昭對此頗覺得好笑,和魏嵐飲酒時,難免揶揄了一句。
魏嵐仰頭灌了一口酒,手握著酒壺,低低笑了,意味不明:“嶽兄你笑不得我。”
“衛鳶那裡,你可要比我嚴重得多。”
衛鳶得了嶽昭的寵愛,一分都不想放手,先讓嶽昭將那些妾室趕出了府,又時常賴在嶽昭身邊,不讓嶽昭身邊有一個女人。
嶽昭收斂了笑意,玩弄著手中的酒杯,眉眼微微低垂,酒杯中倒映出了他的眼眸,冰涼而深沉的。
“反正很快也要結束了。”
他這樣說著,神情無波。
他忍衛鳶,忍很久了。
只要再有半年,他就可以徹底擺脫衛鳶。
“慕天朝那裡如何?”魏嵐轉移開話題,問嶽昭。
“買賣官爵,收取賄賂的證據已經收集好了,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嶽昭飲了一口酒,“交到陛下面前。”
到時候,哪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倆人談至黃昏,到了這個時候,嶽昭發現魏嵐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天色,他略微疑惑,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