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彎不見了。
那以後白天黑夜,閉上眼,她常常會看見那雙眼睛那張臉,想著他那些話。他是誰?他認錯人了,把她認作了什麼人呢?先前語含笑意,那般溫柔親暱,後來冷淡中帶著惱火,看他樣子冷情孤僻,對著什麼樣的人才會隨和開心?
半年後,宮裡傳出德妃旨意,把她指給四阿哥為格格。阿瑪很失望,遺憾她年紀還小,就被指婚,失去了進宮的機會。太子早定,四阿哥不大可能會是下一個中天日。好在阿瑪並不是死心眼,轉念一想,雖然只是格格,入了皇子府,就是皇家人,也算到了日邊,算命先生的話也算應了。將來的事,全在機緣,誰又說得清?倒是擔心四阿哥出名地嚴厲,恐怕她進門後日子不好過,再三囑咐她要老實要本分。
她也有些難過,那位不知名的貴公子去而復返,問了她的姓名出身,私心裡,她也幻想過他會不會找上門來,會不會來提親?他們家在保定,他是京城貴公子,就是想再見一面,再被他認錯一次,也是不可能。半年過去,她就要嫁給冷面冷心的四阿哥,這輩子再也無緣。
新婚夜,她的心情緊張而沮喪,卻在蓋頭被挑開,見到那張淡淡的冷臉的剎那,歡喜得象是飛上了雲霄。是他!他就是四阿哥!四阿哥就是他!歡喜之後,是羞澀,他還記得她麼?是不是因為那次偶遇,才請娘娘指婚?她能不能中他的意?
他面上始終冷冷的,似乎根本沒有看她,淡淡地坐著,任由嬤嬤喜娘們走完過場。
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她低著頭,紅著臉,心狂跳,緊張害怕,又憧憬期待。
他淡淡一眼瞟來:“睡吧。”率先解開外衣,鑽進鋪好的錦被。
她哆哆嗦嗦,好半天才脫下衣服,期期艾艾,縮手縮腳地上床。他悄無聲息,彷彿已經睡著。
她鬆了口氣,又有些說不清的失落,一動不敢動,也睡不著。
很久,黑暗中響起一個清淡的聲音:“念過書麼?”
她一愣,趕忙回答:“念過一些,認得幾個字。”
“哦?明早寫給我看看。唸的什麼書?”
她只學過一點滿文,兩三句以後,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他不再說話,似乎有些失望。
新婚夜原來是要考功課的,額娘嬤嬤都說錯了。她一定考得不好,不合格,默默難過著,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清早起來,他不在房中。她拜見過福晉側福晉回來,沒多久,他來了,拿來幾本書,又讓她寫字。
他找來一個識字有才藝的嬤嬤管教服侍她,偶然過來問問她的功課,有時也親自教她一些,極少在她房中過夜,更不碰她。她聽見側福晉李氏的丫環私下笑話說:貝勒爺娶回來個小毛丫頭,原來是要過過做先生的癮。
她在府中的地位有些尷尬。幸而福晉說:“既識得幾個字,就過來幫我記記帳。”無事時常叫她過去,打點無關緊要的下手。有了福晉的庇護,四阿哥又不寵幸她,只當她是個小玩意,那些女人漸漸不再理會她,把她當做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努力學習,想讓他滿意,然而,資質愚笨,進步很慢。他漸漸沒了耐心,來得也少了。
那回,福晉帶她進宮給德妃請安。她第一回進宮,步步謹慎,小心地跟在福晉身後,不知怎的還是引起德妃注意,找去單獨談話。德妃問了些無關緊要的事,突然話題一轉問她成親前見沒見過四阿哥。她不敢隱瞞,老老實實說出什剎海邊那次偶遇。德妃聽了半天不語,後來,嘆著氣說:“這真是你們的緣分。只是這事放在天家,卻有些不體面,以後不可再提。”
她乖乖應了,卻有個奇怪的感覺:德妃一定知道他把她錯認成了誰。那是誰呢?有一回,他喝了酒來她房中,晚間在睡夢中攬住了她,口中模糊地喚著“阿初”。有他在的夜晚,她總是睡不沉,一下就驚醒了,有些歡喜有些疑惑。他從不當面喚她,只是稱“你”,背地裡說起她也稱她的姓氏。原來,他是知道她的乳名的,還能喚得親熱。在家裡,在貝勒府裡,人們叫她的名字也是喚作“初雲”,額娘有時喚她“雲兒”,從沒人叫過“阿初”。雖只有一兩聲,她很喜歡他叫她“阿初”。只是被德妃提醒,想起他的“錯認”,有些不確定起來:他喚的真是“阿初”?他叫的真是自己?
那年,他的生日,福晉早早張羅起來,請了諸位阿哥。據說還有一位要緊的女客,太后跟前的紅人,竟與四阿哥同天生日,也是壽星。府裡的丫環提到這位佟格格都是津津樂道。她原先很得太后皇上寵愛,四阿哥把她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