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住的。趕著收拾出來,你就先住這兒吧。既避了嫌,離朕也不遠。”
小院裡何吉帶著兩個太監兩個宮女垂手站著,看見他們進來,齊齊行禮:“皇上吉祥。主子吉祥。”
“知道你喜歡清靜,沒給你多派人手。何吉是老人,知道你的喜好,你也認得。”轉向下人,一臉威嚴:“好生伺候你家主子。有個什麼事兒,到前頭找高無庸。”
“是。”
“別叫主子,我不是什麼主子。”楚言氣往上衝。後宮裡,主子是隨便叫的,隨便做的嗎?
皇帝淡淡瞟來一眼:“不叫主子,叫什麼?叫姑姑?弘曆弘晝從前可是喚你姑姑的。”
楚言一窒,張了張嘴,囁嚅道:“叫夫人。”在印度,在船上,在英國,人們都是這麼稱呼她。
胤禛盯著她,慢慢笑起來:“好吧,就叫夫人。”
胤禛又問了何吉幾句,囑咐了些話,笑著看她打了個呵欠:“天晚了,你也累了,早些安置。明兒,朕再來看你。”
雖然原是下人住處,倉促之間竟也裡裡外外徹底打掃過,重新粉刷裱糊了正屋,沒有過多裝飾,可床鋪被褥一應用具用品都是簇新的,精緻講究,顏色花樣也是她喜歡的素淡雅緻。下人服侍周到仔細,不過分殷勤令她厭煩,又在細微之處用足心思。
楚言多年輾轉奔波,原本有的一點嬌氣早就磨光,早已練出到哪兒都能倒頭就睡,又隨時可以翻身起床的本事。很久很久沒有被人這麼細心服侍過,突然就覺得累。午夜已過,這一天過得十分辛苦。二話不說,洗漱完畢,鑽進被子,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胤禛還在燈下批摺子,聽見何吉進來,抬頭問:“睡了?”
“回皇上,夫人已經睡著了。”
看來真是累壞了。“送去的宵夜,吃了麼?可有哪裡不合意?”
“沒。皇上走後,夫人喝了點水,洗漱一番,就和衣睡下了。”見皇上願意聽,何吉又仔細說了一遍。
胤禛沉吟著,有些心疼。想當初,她的挑剔是出了名的,不管什麼事兒,一有機會有點錢,就要折騰,非得折騰到合了她的心思才罷。又有潔癖,衣服毛巾鞋子,從來不肯用別人的。毛病講究一大堆。前兒,居然扮成僕婦去見十三弟。今夜,隨便借了十三弟福晉一身衣服就進宮來。睡覺時,連衣服都不敢脫——這些年,她到底過的什麼日子?
從前總笑話她,說她嬌氣,如今只盼著能把那些毛病都給寵回來。
中秋這天,午飯剛過,月餅點心就送到了楚言面前。一個小碟裡放著四色小月餅,看著精緻小巧。
何吉在旁解說都是什麼陷的,問她要不要嘗一塊。
楚言搖搖頭。月餅被撤下去。
半冊書沒看完,又換了四色送上來。
楚言再搖頭,又撤下去,過會兒,再換四色上來。
楚言終於忍不住:“何吉,替我挑兩塊不甜不鹹,酥皮的,留著晚上吃。其餘的,你們幾人分了。另外,幫我沏壺茶上來。”
進宮來,四天了。她面前總斷不了點心零食,她說不要,就撤下去,過一會兒換幾樣再送上來。她不說,放著不動,過個小半天,也會有人來換幾樣新鮮的。偶爾撿一樣,吃了第二口,這款就會有單獨的小碟乘著送上來。給她的感覺,就象這宮裡隔幾年來一次,她還從來沒機會見識過的選秀,撂牌子,留牌子。
吃的這樣,衣料和小玩意也是這樣,只不過沒有這麼天天重複。
除了這些小東西,皇帝還送來兩隻小狗給她解悶。她從來沒見過訓練得這麼好,這麼乖巧安靜的哈巴狗。
楚言有些哭笑不得。不久以前,她還是一群人的領袖和依靠,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事,食不知味,睡不沾枕,突然之間,變得無所事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當作小孩子般寵愛嬌慣。
心底也有一點感慨觸動。曾聽人說過,女人年紀再大,心底裡也還有小女孩情結。風中浪裡,天涯海角,走了一大圈,一把年紀,人老珠黃,回到原來地方,還有人記得你早年的喜好,願意無微不至地縱容寵愛,也是一種福氣吧?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有這樣的運氣。
那夜以後,皇帝來過小院兩次,都在白天,略坐了坐,聊了兩句天就走了。
他很忙,會見大臣,商討政務,批閱奏摺。他的日程很緊張,也很單調,活動範圍基本都在養心殿。
四天裡,她的活動範圍基本就在這個院子裡。
他沒有限制她的活動,甚至派人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