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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拍額嘆道:“這個理由不過分,我的意思是,難道你以前就準備不照顧你媽媽?你媽媽在上海有傭人照顧,我們可以假期過來看她,她也可以平時過去看我們——”他說著氣急敗壞起來,“在交通如此發達的今天,這怎麼突然就成了我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了?”

成冰拗著不吭聲,席思永無奈又問:“你到底又考慮什麼了?”

“我媽這幾天心情挺差的,她沒跟我說什麼,可是我看得出來,”成冰摁著頭嘆了一聲,“我以為她只是有點傷心,可是……昨天我二姨給我電話,我才知道,媽媽以為我想跟你回去,是因為受不了這個地方,受不了這個家。”

“你——就因為她這麼想,所以你得留在這裡證明你不是受不了這個家?”

“你不知道具體情況!”成冰心煩意躁,瞪著席思永半天才繼續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媽為什麼會這樣想!”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我媽以前一個朋友的女兒,也是像我這樣,家裡挺寶貝的,就因為父母鬧離婚,那個姐姐在家裡呆得很鬱悶,整天就想著趕緊脫離家庭。所以那個姐姐大專畢業就立刻嫁人了,嫁的還是一個認識不到三個月的男人,結果後來……後來兒子八歲的時候小兩口離婚了。”

“那你媽也不能因為這個打死一船人啊?”

“席思永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呀!”

“我怎麼就陰陽怪氣了,我這說的不是事實嗎?難道因為有人出過車禍,你就永遠不上街?因為有人吃飯噎死,你就乾脆一輩子別吃飯?好!現在你媽媽覺得你是受不了這個家,你媽媽傷心了,所以你就得證明給她看——那以後這樣的事還會有多少次,你能每次都這樣遷就你媽媽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

“我不能!”成冰氣急敗壞,“我不能,我知道你更加不可能遷就任何人!所以我說我們不合適!我們分手!行了吧!”

“這話是你說的,你可別後悔!”席思永撂下狠話,伸手便攔了輛計程車下來衝進去。成冰氣得手腳直抖,對著沒入滾滾車流的綠色計程車怒吼道:“後悔我就跟你姓!”

然而席思永是真的走了,成冰蹲下來,坐在花壇的小臺階上放聲的哭——我幹嘛不哭呀,我就哭,她恨恨地想,反正是失戀了,我幹嘛還要失得體面理智呀?

仰起頭來星空仍是這樣的璀璨,街燈和天幕上的星星一樣交替閃爍,遠遠的路上,車燈鋪成長長的燈幕——可誰又知道,某個坐在車裡的人,是哭還是笑?人總是貪心的,原來她覺得只要他有那麼一丁點兒愛她,她也會像以前那些飛蛾撲火的女孩一樣,追著他去天涯海角。然而等他表露出這麼一點意思,她又希望他在乎她多一些,多一些,再多一些——年輕的時候,衡量愛的方式往往就是犧牲,誰肯多犧牲一點,誰就愛得多一點。

她要花很大的代價,才會逐漸明白,更多的時候,愛不是盲目地斬斷後路,而是攜手劈開前路荊棘。

“對不起。”

成冰愣了許久才別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折返回來的席思永:“回來幹嘛?我又不欠你錢。”

席思永笑笑,似乎還蠻開心的樣子,成冰意識到自己的哭相,趕緊抹抹臉。席思永在她身邊的臺階上坐下來,摟著她的肩往懷裡摁,無奈道:“我錯了還不成嘛?”

他只簡單一句話,成冰便軟下來,咕噥著怨他:“誰讓你這樣說我媽!”

席思永望著車水馬龍的長街直嘆氣,不知怎地想起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武俠小說裡有個專有名詞叫“罩門”,在西方神話裡有另一個詞也是同樣的意思,叫“阿喀琉斯的腳踝”。

你武功蓋世,你天下無敵,都逃不過那致命一擊。

那就是你千方百計想要掩蓋,騙盡天下人,也無法騙過自己的罩門。

過去漫長的時光歲月裡,他也曾自以為周身完備,早已是百鍊成鋼。仿若傲立山巔的絕世高手那樣,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他總能活在自設的窠臼裡,遺世而獨立,世間萬物,再沒任何東西能叫他介懷。

然而今天他不得不承認,原來他也有這樣一個罩門。

明明是他先叫車離開,然而在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把他的五臟六腑,拼命地從身體裡割裂出來——他彷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從胸腔裡剝裂出來,碾碎在燈火璀璨的車陣裡。

是什麼時候,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是那個夕陽的湖畔,微漾的波光映出她少女的倒影,讓他悵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