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狀,硬是被老婆孩子拉住勸住。他們說,你告人家有什麼憑證?沒有憑證,不是誣告?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想也是,自己確實不掌握他們的證據。他相信,如果不是他們夥里人站出來,即便上面信任他,派人來查,也絕對查不出任何證據來。這個已經有驗證了。過去也有人告過,上面也派人來查過,末了非但沒有查出他們什麼,反而查證出了告狀人的問題,其中還有一個人了獄。他畢竟是年過五十的人了,不願去冒那個險。過去他看歷史書和歷史戲劇,見幾個奸臣當道的時候,那麼多的忠臣硬是束手無策地被奸臣們一個個殺掉,總覺得那些忠臣們太窩囊,太無能。現在他才理解那是怎麼回事了。所以,他常常無可奈何地空想,希望有驚人的大事件發生,比如來一場像文化大革命那樣的運動,把那些坑害人民群眾的惡鬼們統統押上歷史的審判臺,痛痛快快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徹底革命。或者,來一場瘟疫,專染那些吸血鬼,讓太城死上幾十人,幾百人。那麼,今天下午發生在廣場上的事,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黃福瑞不能不承認今天下午發生在廣場上的事,確有驚人之處。對於慄寶山的到來,他本不抱什麼希望。所以,那天慄寶山找他談話時,他只客觀的正面的介紹工作情況,一句也不涉及人的問題。當慄寶山打問到銀俊雅時,他不表任何態度,輕輕一句繞過去。當時他從慄寶山的口氣裡聽出好像對銀俊雅懷著深重的牴觸,好像要對她採取什麼懲治的措施,心裡很不安,很為慄寶山擔心。但不便說出口。對銀俊雅本人,他有他的看法,有他的一個大約的估計。他認為銀俊雅肯定有作風問題,肯定是潭禍水。只是和那三位書記好像不大可能,起碼沒有那麼邪乎。有人說銀俊雅和賈大亮他們是一夥。他有時信,有時不信,常常半信半疑。銀俊雅曾經給他打過好幾次電話,他都及時掛掉了。他認為他在這個問題上做得是對的。他覺得這可能是他雖然受氣卻沒有倒下來的一個原因。現在他弄不明白的是,一天以前,慄寶山對銀俊雅還是那個態度,時隔一天,跟她談了半天話,竟然變了一百八十度,召開萬人大會給她平反。幸虧那天他沒有順勢表態,否則不把自己裝進去了。究竟是銀俊雅把慄寶山降服了,還是採寶山另有說法,他猜不出,估不透。但有一點他清楚,這件事在太城縣絕對是破天荒的,是誰也不曾想到的。雖然不像他設想過的那樣的驚人事件,可也確實讓人震驚。慄寶山竟然把那種見不得人,只能私下裡議論的事,堂而皇之地拿到萬人大會上去講,講得還是那樣正而八經,入情入理,使全場上的人為他鼓掌。想想會場上的氣氛,再想想賈大亮他們當時的表情,儘管他們也跟著鼓掌,可他憑著潛意識知道,他們不高興,他們在琢磨著對策。而坐在臺下的銀俊雅則是一副得意的表情。這或許說明,她跟他們不可能是一起的,起碼就這個問題而言。那麼,銀俊雅是否跟慄寶山達成了某種協議,要一起來對付賈大亮一夥呢?如果真是那樣,他自然高興。可他又擔心採寶山要失敗。慄寶山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厲害。何況,怎麼能相信銀俊雅這樣的人呢?他思前想後,沒有一個滿意的結論,沒有一個準確的主意。
電話吱啦啦一陣尖叫。
黃福瑞看看電話,不去接。因為他斷定電話是家裡打來的,不是老伴就是兒子閨女,他們等他吃飯,等他又一次進行那沒完沒了的勢均力敵的勸說。他嫌他們麻煩。尤其這個時候,他最願意一個人待著,一個人慢慢地消化那些煩心的事。
電話還是不住地叫。他不接,也無法安靜,索性拿起來,一聽是兒子順德的聲音,把電話扔到一邊,任憑兒子怎麼呼喚,也不答理。可是他沒想到,不一會,兒子來敲他的門了。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他只好開門讓兒子進來。
順德是黃福瑞心上的一塊病。想當初,他對這個兒子抱著很大的希望,希望兒子比他強,學習好,品德優,上大學,搞學問,有造就,能夠給他爭一口氣。不料,兒子不但學習差,還染上不少壞毛病,抽菸,酗酒,論哥們,玩世不恭,沒有是非地讚賞和追逐社會上的醜惡現象。因為忙於工作,當黃福瑞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儘管又是苦口婆心地教育,又是體罰抽打,大動干戈,費了很大的心氣,無奈兒子非但依然我行我素,還時時頂撞他,氣得他幾次差點死去。到了臨近高考的時候,依兒子的學習成績,是一絲一毫的希望也沒有。母親為了給兒子弄個學校上,要他給想辦法,或者走定向,或者走代培。他不願為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損壞自己的名譽,一口回絕了。可他想不到,他老婆竟然揹著他去找賈大亮。這一找,賈大亮就給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