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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又偏有副慈悲心腸,一而再再而三地顯露在她面前,絲毫不加遮掩。

梅蕊很實誠地道:“看門簾看久了,眼睛澀得很,讓護軍費心了。”

陸稹還以為她要說出什麼樣的緣由出來,或是求情,又或是悔改,沒料到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話,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與他沾不上邊,枉他還以為是自己將她給弄哭了,結果是自作多情。

心裡的邪火不知怎麼就竄了上來,陸稹挑起笑來,雖是慣有的疏離模樣,但襯著他獨絕的眉眼,倒生出惑人的顏色來:“怎麼,那門簾比我還好看?”

這話說出口就覺得不對味,他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拿來和門簾相較,這不是折了自己的身段麼?但出了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陸稹索性壓下唇角,拿眼睇著她,等著她的回話。

梅蕊覺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怎麼就從那人的眼中瞧出了嗔怪的意味來,她情不自禁地脫口道:“怎麼會,護軍要好看多了。”

她還真是實誠,陸稹被她這句話逗樂,勾起唇角在笑,這笑就和平日間那些寡淡如水的笑容不怎麼一樣了,玉雕的人似活了過來般,梅蕊看得兩眼發直,趕忙移開了眼,怕被那笑勾去了魂,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話太直白了些,赧得紅了面。陸稹撥轉著拇指上水色極好的翠玉扳指,將嘴角的笑意壓了壓,又聽她很謹慎地問道:“護軍還未告訴奴婢,這是要去哪?”

“總之不是要將你丟入宮人斜。”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她那點心思,梅蕊懸在半空的心落了下來,本是坐如針氈地舉止也緩和了些,她撫著胸口,對陸稹笑道:“多謝您,您大人有大量。”

可他到底還是沒告訴她這是要去哪兒,車外邊兒傳來喧鬧的人潮聲,想來是路過集市之類的地方了,長安的西市她只在七年前去過那麼幾次,自打入了宮就再也沒能瞧見過萬家燈火的盛景了。打心裡說她是很憧憬的,車窗簾子被風吹得掀起又落下,她眼風不住地往外面掃,一顆心都像是要飛出去了般。

那滿心的期冀都被陸稹看在眼底,但他也只是看著而已,梳著盤桓髻的美人就坐在那裡,雙手很矜持地疊放在膝頭,脖頸微微往一側偏著,倒令那線條顯得格外賞心悅目。冬衣臃腫,將她的身段嚴嚴實實地裹在裡面,卻還能瞧出些玲瓏的曲線,若是換作夏日,學宮妃們穿上薄質鮫綃外衣,臂上掛著輕容紗加泥金繪的披帛,大撮暈纈團花的襯裙,胸前一抹風光,該是多麼美的風情。

想著想著便歪了,陸稹拿拇指壓住虎口,直至車停下來,都未曾有過多的言語。

馬車在一處宅邸前停了下來,福三兒打起了簾子,道:“大人,到府上了。”

陸稹點了點頭,看梅蕊坐在那裡沒動,只皺了下眉,福三兒便心領神會地拔高了嗓對梅蕊喚道:“蕊姑姑,您這邊兒請!”

梅蕊正出著神呢,被福三兒這一聲喚得魂魄歸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正對上了陸稹波瀾不驚的視線,霎時清明瞭過來,轉頭去看福三兒:“到了?”

福三兒嘿笑了聲:“是的,到了,請姑姑下來吧。”

梅蕊搭著福三兒的手踩下了地,轉過身,陸稹也已經彎腰從車裡走了出來,站在那居高臨下地俯睨著她,她也算是有些眼力的,上前一步舉起來自己的手,果然,陸稹的手臂就搭放在了她手心上。

隔著厚實的冬衣袖子,她能勉強握出他小臂的線條,格外有力,沒準兒裡面就藏了副勁痩的好身板。都說見色起意,梅蕊也難避俗,陸稹的品貌是拔尖兒的那種,怎麼挑都挑不出差錯,只可惜不算是爺們兒,否則不知要成多少閨閣千金的夢中人。

她暗自裡有些惋惜,扶著陸稹從馬車上下來,將手撤開退後一步立著,眼神往宅邸門上一掃,鐵畫銀鉤般的三個字——“護軍府”,赫然躍入眼底。

一般來講,宦官是不允許在外接辦宅邸的,就是想要出宮,也得瞧著上頭的意思。但陸稹不同,他是跺跺腳長安城都要抖落一層灰的人物,宅邸也修的恢弘大氣,門前兩隻瑞獸瞪著銅鈴大的眼睛,鎮著這方朱漆的大門。

梅蕊看得咋舌,她記得當年寄居在趙府,也不見得有這般闊氣的排場,烏頭大門下懸著兩盞紅彤彤的燈籠,天色近晚,該是時候將它們點亮了。

朱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裡面出來四個侍從,清一色的青衣,為首的那個對陸稹道:“護軍怎麼想著今日回來了?也未提起說一聲,膳菜尚來不及備好呢。”

陸稹舉步往裡走去:“無妨,我不過是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