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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出兩步後,一走過衚衕口,我才放慢了些腳步,回頭看了看那個路口。象是某種晝伏夜出的猛獸的巢穴,這路口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暗,我不敢再去看,把那班指放進衣袋裡,又向前跑了兩步。

前面是另一條橫向的大街,和這條因為拉閘限電的路不同,那條街上仍然有著燈光,帶著溫暖的人氣。我一踏上那條街,不禁彎下腰,兩手按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條路上瀰漫著一股汗臭,當然這種味道也只有在深夜裡才聞得到。當吸進一口空氣時,那些汗臭味象一把洗瓶子的毛刷一樣堵在喉嚨口不住地擦拭,以至於有些刺痛。但這些刺痛對於我來說也是種安慰,因為這告訴我周圍都是些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回頭看向身後的這條路,隱隱約約的,那家店鋪的燈還開著,但是象隔了一層毛玻璃一樣看不清,整條街陰暗如鬼域。

這時有一輛計程車過來,我上了車時,雖然車子四壁毫不留情地向我擠壓過來,但是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和那條空空蕩蕩的大街比起來卻有種安全感了。

“要去哪兒?”

司機因為我上車後許久不說話,有些不耐煩了,可能也在懷疑我會不會是個劫匪。我報了住址,他拉下空車燈,車子開了出去。晚上車少,他開得很快,剛才這條街一下子被甩在了後面,我靠在了椅背上,這時眼角淌下了兩行淚水。

那當然不是感動的淚水,而是因為恐懼。

那個人……他到底是誰?

我拼命地想著,猛地,象是流星一閃,我叫了起來:“是他!”

“嘎”一聲,汽車一下停住了,我被震得一晃,差點摔出去,連忙扶住車,那司機狐疑地看著我道:“你看見什麼人了麼?”

我笑了笑,自己也感到這笑容的勉強:“沒事,我在想事情。”

“沒事就不要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司機沒好氣地訓斥我,“深更半夜的,你這一嗓子把人都要嚇死。”

“對不起,”雖然坐著不能點頭哈腰,我還是拼命地向他賠禮道歉,“以後不會了。”

四 噩夢

回到住處,這司機在收我的車錢時大概把精神損失費也算了進去了。我也沒心情與他理論,帶著殘留的恐懼,一步步地走上樓去,仍是想著那個隔著拐角和我說了一句話的人。

那人的聲音……也許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那人說話的腔調,實在是和溫建國一模一樣的!而那個班指,正是我在溫建國手指上看到過的。

溫建國深更半夜地在巷子裡掐人脖子?我不禁又打了個寒戰。雖然身上衣服比較厚,可還是冷得受不了。

有些有心理障礙的人,白天和夜晚會成為兩個不同的人,就象史蒂文森寫的傑基與海德一樣。難道溫建國也是個人格分裂的人麼?

坐在電腦前,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班指上下打量著。這班指年代久遠,樣子極為古老,幾乎和博物館裡那種商周時期的東西樣子差不多,因為上面鏤著一些饕餮紋,戒面上是一個猙獰的鬼面,兩邊則是刻著一頭兩身的龍紋。我知道,那在古籍中叫作肥遺。可是材質很奇怪,有些象青銅,卻沒有半點鏽蝕過的痕跡,可又並不是新鑄的。我在指尖上試了試,可是這個班指並不大,我的大拇指套不進去。

溫建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整理著思緒。林蓓嵐說的到底又是什麼意思?她說的那一切實在不太可信,林蓓嵐本身也有點象是瘋了的樣子,可是,如果他們兩人真的都發瘋了,原因又是什麼?

我腦子裡亂成一片,總也理不清頭緒。夜已經深了,氣溫降到了接近零攝氏度,空氣都幾乎要凝結。我的整個身子都靠在椅子裡,這張椅子也堅硬而冰冷,讓人感到極端的不適,不知為什麼,手上的那個班指越來越冷,幾同冰塊,我的手指一時間竟然感覺不到什麼,和面板接觸的地方,簡直象有根針在扎進去。

突然間,我一把將班指扔到了桌上。這班指在桌面上彈了兩下,發出“叮”一聲響,不再動了。剛才這陣突如其來的恐懼冷得讓我無法忍受,我用凍得僵直的手指摸出一根菸來,費力地點著了,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讓臭烘烘地煙充滿我的肺部。

吸菸是個不良嗜好。吸菸有害健康。在煙盒上,菸草商賊喊捉賊地印著這幾個字,但還是有太多的人無視這句實話,只想陶醉在尼古丁的麻醉作用中,我也一樣。我把煙憋在肺裡,閉著眼,享受著那種微微的暈眩,直到再也憋不下去,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我睜開眼。

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