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部分

如果沒有想到這點,那麼先前的一切想法我都會覺得那是自然而然,沒什麼異樣。可是現在不同了,我突然間為自己曾有如此卑劣的想法而感到無地自容。也許紫嵐不算好看,但就算她喜歡我,我可以去取笑她麼?即使在心底取笑。

我回頭看了看,已經看不到紫嵐了,只有一片長得很高的野草,正在月下搖擺著。

雖然是第一次來射工村,可是隱約覺得,我對這兒很熟悉,即使什麼都看不見,仍然知道那口井在哪兒。從草叢的縫隙間看過去,可以看到遠處有一片空地,空曠而荒涼。

聲音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地上軟軟的,踩在上面,方才那種踩在青蟲背上的錯覺更顯得真切了,草葉從我的衣服上拖過,不時發出又尖又細的呻吟,很輕,象一把把極小的刀子,刺入我的耳膜。

我慢慢走著。一共不過幾百步路,可是每一步都泥足深陷,難以自拔,僅僅走了兩步,我就覺得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這是個夜麼?

黑暗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個夜。可是每走一步,我都更加心驚,隱隱地覺得自己象是在走向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淵,在心底也又想起了那個很久以前,久得都已經快要忘掉的噩夢了。那個年幼的我站在路的中央,對周圍視而不見,黑暗正在聚攏,圍到我的腳下,開始變成瀝青一樣的有形有質。眼前的情景似乎是從那個噩夢中奪路而出,變成了現實。我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但步子仍在慢慢地,不容置疑地向前邁去,兩條腿也彷彿已不屬於自己,只是機械地在挪動。

撥開草叢,眼簾中赫然看到了一個井的影子。

我的呼吸也停住了。那就是夜王井?聲音就是從井裡發出來的,如一頭妖獸的喘息,斷斷續續,不響,很輕。現在離我不過十幾米遠,再走幾步就可以走到井前,可是我卻停住了,彷彿一瞬間就失去了勇氣。

即使現在這種嗜血的慾望就是夜王引起的,我該怎麼辦?拿一些夜王放進一個密封的盒子裡,拿回去給陳濤,他說不定可以找到解救的辦法。也許,那時林蓓嵐也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病急亂投醫地求我和她一起來這裡。可是,井就在眼前,我卻失去了勇氣。

僅僅是口井,可是危險幾乎可以凝固得看得見了。我拼命想讓自己走上前,可雙腿如釘在地上一般,動也動不了。就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從另一邊卻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我鬆了口氣。我實在不想走上前,當看到有人來時,反而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來的是三個人,前面一個一副鄉農打扮,當中這人長得孔武有力,手裡拿了根長長的棒子,看上去很沉重,大概是根鋼筋,後面跟著的一個卻穿了件風衣,這兩個人都是城裡人打扮。

射工村除了我以外,原來也有外人。真到此時,那種如非人世的荒謬之感才淡了許多。我一直覺得,我到的這個小村子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世界,幾乎和外界完全隔絕。

他們走到了井臺前,那個穿風衣的人忽然道:〃原來是這兒啊。〃

這人的聲音明顯壓得很低,風衣領子也豎著,擋住了臉,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是這聲音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還沒等我想出這人到底是誰,那個村民忽然道:〃是這兒了,準備好了麼?〃

〃當然。〃那人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根菸叼在嘴上,道:〃先抽根菸麼?〃

〃先做事吧。〃那個拿棒子的人說。

〃叮〃一聲,火打著了。這聲音像鐘聲一樣敲醒了我的回憶,藉著打火機的光,我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他是在船上遇到的叫張朋的古董商!

他怎麼會也到了這裡?也許,在船上我向他打聽射工村的事,以為我也是收古董的,所以搶先來了吧。我不禁有些惱怒,不過想想他沒有把地圖畫錯,又不能怪他了。

那個漢子把棒子插進井蓋下,插進去時發出〃叮〃的一聲,是金屬碰撞的聲音,顯然是根鋼筋撬棒。他用力一扛,井蓋發現〃嚓〃的一聲,卻只是動了動,沒能推開。那人抱住井蓋試了試,又對張朋道:〃來,幫個手。〃張朋叼著煙走過來,卻被那個村民一把奪下,扔到地上踩了踩,道:〃別弄出火光來。〃

張朋和那村民抱住井蓋的一邊,另一個人抱住另一邊,慢慢地移動著,井蓋在井沿上發出讓人牙酸的沉重聲音,溫建國所說的阿保父子一定也花了不少力氣才把井蓋開啟。張朋喃喃地道:〃藏得真好。〃

裡面就是那黃金佛像?黑暗中,我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