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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是一張很大的黑白照片,只是玻璃上蒙了一層灰塵,根本看不清是什麼。吃的菜則是辣椒炒臘肉,再加上些蔬菜,柳文淵一家四口倒是吃得很香,但在柳文淵妻子兒子的注視下,林蓓嵐卻膽戰心驚地不敢多吃。吃完了飯,妻子去收拾,柳文淵打了個飽嗝,抹了抹嘴,溫建國連忙遞上一根菸道:“柳大哥,抽根菸。”

柳文淵也不客氣,拿過煙來點著了,道:“對了,還沒問你們怎麼稱呼。”

“小姓溫,溫建國,這是我女朋友林蓓嵐。”

說到“女朋友”時,柳文淵的妻子偷偷看了一眼林蓓嵐。她們兩人其實年紀相差也不大,但柳文淵的妻子因為生計勞苦,看上去足足有四十歲了。鄉下早婚,兩個兒子都已經有十來歲。兩個男人吞雲吐霧地說著話,林蓓嵐坐在一邊,動也不敢動。

“溫兄是做哪一行的?”

溫建國臉略略一紅,道:“小本經營,做點小生意。”他現在靠寫稿子謀生,的確是小本經營。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柳文淵屋裡的陳設。這宅子很老,以前大概是個大戶人家,但現在已經相當破敗,桌椅上的漆都掉光了。

閒話說了一陣,溫建國有點按捺不住,道:“柳大哥,我們村裡有沒有什麼舊時候留下來的東西?”

柳文淵眼睛亮了亮,但這絲亮光一閃而過,道:“舊東西?多得是,這房子就是前清時建的。那時是村裡的一個地主的宅子,後來土改,才分給了我。喏,你看,這些桌子椅子都有上百年了。”

桌子椅子的確都有些年頭了,但因為太破,又不是紅木的,看來以前那地主也不算太富裕。溫建國拖了下椅子,向柳文淵移近一點,道:“那有沒有什麼字畫花瓶什麼的?”

柳文淵從嘴裡吐出一道煙氣,道:“怎麼,溫兄是做古玩的?”

溫建國訕訕地笑了笑,道:“好玩,好玩而已。柳大哥,有沒有這些東西,比方說,你手上這個班指……”

他話剛說完,柳文淵的目光突然變得極其凌厲,象兩柄細而鋒利的刀子。溫建國只覺氣息一滯,幾乎說不出話來。還好,柳文淵的目光馬上變得隨和了,道:“這個啊,老了老了,不過是假古董,光緒時翻鑄的。”

“可以給我看看麼?”

溫建國很沒禮貌地伸出手。他本以為柳文淵會猶豫一下,但柳文淵卻一下從大拇指上拔下來,道:“你看吧。”

這班指看上去象青銅的,但溫建國接到手裡才發現不是,因為太重了。他對純金的手飾比較熟,一掂分量就知道。這班指竟然和純金的差不多重,絕不會是青銅。雖然造型很古樸,但細細看來,卻極為精緻,每一個小地方都很注意,戒面上的饕餮紋線條流暢得簡直象畫出來的。

大概只有清末時的工藝水平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吧,這已經是近代化的水準了,商周時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東西。湘西在戰國時屬楚國,那時就是少數民族地區了,不象河北山東那兒屬於中原腹地。溫建國略略有點失望,將班指還給柳文淵,道:“柳大哥,那字畫花瓶什麼的有沒有?”

柳文淵笑了:“哪有什麼字畫,這兒雖然出過幾個讀書人,不過字畫早就扯爛了,也就這些破東破西的還在。溫兄是做古玩生意麼?”

“好玩,好玩。”溫建國訕訕地笑了笑。這堂屋當年可能也相當氣派,中堂掛上一幅猛虎圖,四周再掛點字畫,當真有點大戶人家的派頭,但現在,一角堆了一些乾柴,門也已經破損不堪,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雞屎味,完全是一副鄉民住宅的樣子了。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陣,天黑下來了。湘西山湘西山裡,四周都是山,天也黑得早,牆上的有線廣播突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裡鄉里的廣播站開始廣播了,一個用著廣言的播音員先說了些秋耕的通知,然後開始播放湖南方言的相聲。柳文淵把煙扔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早點睡吧,明天隊裡的車開時我叫你,給駕駛員一包煙就成了。”

他趿著鞋上樓,突然又象想起了什麼,扭頭道:“對了,晚上不要出去,特別是不要到井臺上去。”

溫建國道:“那井做什麼不能用?”

柳文淵正走上樓去,聽得溫建國的話,又站住了,垂下頭,彷彿在想什麼。溫建國一時還以為他可能沒聽到,正要再說一次,柳文淵忽然道:“那裡有妖怪。”

“什麼妖怪,真是鄉下人見識。”

回到房裡,溫建國一邊解外套一邊說。林蓓嵐在一邊道:“建國,我總覺得害怕……”

“怕什麼,這村子裡的人雖然說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