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不算太聰明,也足夠從無數比你聰明的人那裡吸取足夠的教訓。
“也只能是他自己了。”陳森然還是笑,就好像他對著不是一顆人頭,而是一位風姿高雅的名士,“我和鄧尼茨接觸過好幾次,他確實擁有強大的個人魅力。不過他並不是一個梟雄,就算他現在擁有整個無盡之海最強的海軍,他所想的也不過是自保,這是個混亂的年代,他心裡或許還有著一個絕對要完成的夙願,那麼他也只能是豪傑,豪傑不可怕,因為豪傑總活不過亂世。”
“所以他是可信的?”格雷夫斯深吸一口雪茄,灼燒的菸捲在黑暗裡發出了明滅不定的火光。
“我不知道。”陳森然搖了搖頭。語氣有些飄忽,他像是在思考著鄧尼茨是不是真的可信。
“這顆人頭怎麼辦?要不要給那些大佬們看看?”格雷夫斯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顆人頭,問的有些玩味。
“不,當然不,如果真的把這顆人頭擺在了會議桌上,讓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年輕人死前的驚慌,那麼就正中了對方的下懷。”陳森然笑著嘆了口氣,“這是一招好棋啊。無論最後有沒有成功策反鄧尼茨,他都始終在我們心裡埋下了一根刺。假如我真的把這顆人頭公之於眾了,那麼就等於在所有人心裡都埋了一根刺,那麼我們原本就並不頑強的同盟,就更加岌岌可危了,這是亂軍之術啊。”
“所以……”格雷夫斯漫不經心地翻動著手裡的《瓦羅蘭通史》,煙已經燒了一半了。
“拿去餵狗吧。”陳森然有些疲憊地靠到了椅背上。用一種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道,“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要把天王山給我們了。”
帳外,春雨連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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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還在綿綿地下。
天王山以西很遠的地方。
一座避雨的山坡之下,一支百人小隊安靜地坐在黑暗裡。偶爾有雨絲落在他們漆黑的甲冑上,發出瞭如同風吹鐵馬的聲音。
他們就像是一群暗夜的孤鬼。
在風雨裡,等待著誤入的活人。
“還要前進嗎?”沉默的孤鬼裡終於有人說話了,他坐在所有的孤鬼的中央,似乎是一個領頭的位置。
但他的這句話卻是帶著明顯的徵詢意味,並且很有些恭敬地對著一個坐在遠離所有孤鬼的另一片有些空曠的地方說的。
那裡也坐著一個人。
不,是一隻鬼。
一隻惡鬼,一隻閉著眼的惡鬼。
當那個人的那句話問出口的時候,這隻惡鬼像是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一剎那四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就連綿綿的雨水都好似因為他而停滯了片刻。
“為什麼不前進。”惡鬼開口,聲音帶著沙啞地金鐵交擊般的轟鳴,像是從什麼封閉著的面具裡漏出來的。
他沒有用問句,而是用了一種很冷漠的肯定句。
他不像是在回答,而是在下決定。
“文森特,我們已經很深入了,這裡離天王山已經超過了一天半的路程了,這已經是守則裡的禁忌範圍了。”領頭的人語氣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像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你怕,你可以走,你們怕,你們都可以走,我沒有讓你們一定要跟著我。”被稱作文森特的惡鬼這樣回答。
森冷的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文森特,你……”領頭的人似乎有些不忿,但他隨即卻硬生生壓了下來,改用一種無奈地口吻道,“文森特,我們大家都知道你的勇武,可是我們畢竟只有一百人,如果太過深入,我們恐怕……我們這裡也沒有一個人是怕死的,可是,我們不想死的沒價值啊……”
“我說了,你們怕,就走,沒有人攔著。”文森特不給對方說完的機會,直接冷漠地打斷了他,然後再一次閉上了眼。
深夜的春雨森寒。
領頭的人大概是張著嘴開合了幾下,想要再說什麼,但當他看到黑暗裡的那隻惡鬼閉上眼的時候,他明智地不再說話。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一種古怪的氣氛在所有人之間蔓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南方。
在南方,橫跨過茫茫的大海,那裡是他們的家鄉,每年這個時候,那裡也會下雨。
下雨的時候,朗姆酒的芬芳會更加的濃烈。
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去了吧。
比爾吉沃特。
你也在下雨嗎?(未完待續。。)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