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菱兒看看她那一臉自在的小姐,又看看手上的禮單,認命般的低下頭,“我這就去置辦。”
絕顏笑著點頭,菱兒不知道,茶葉、藥材、香料,這些都是慶城這個商業中樞歷來轉運的各地名產中最出名的,也是此時虞城商人最想從慶城偷運過去的貨物。例如,她昨天押送過去的貨物當中就有一百斤茶葉。
至於玉器,則是投其所好。她從陳老爺口中得知,宮家的家主酷愛玉器,又喜愛美酒,所以她才會送上名貴的玉質酒器。
她給陳老爺的形象定位是因為得罪官府而在亂世中急於尋求靠山的豪富,從這樣的人身上斂財是最容易的事,同為生意人,她相信宮家不會對這唾手可得的財富視而不見。而且,她知道宮家只是一個大商人,就算和穆王府有些交情也不敢洩漏自己和敵方管轄的商人暗地裡有往來的事情。
一方面想斂財,一方面又想保密,那他們就只能去尋求同盟。從知道宮陳兩家之間的交易開始,絕顏就知道在宮家背後一定有人默許,和有慶城太守庇護的陳家一樣,若無虞城守將的庇護,這樣的交易是無法進行的。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沒有揭發慶城太守的劣行,只是派紫綃去他府上取了些東西寫進禮單。之後對虞城守將的調查也證實了她的猜測,那人雖然有些將才,但是生性吝嗇又自大,是個見錢眼開的人物,也是宮家在虞城的靠山。因為現在衛州並無戰事,又有厲王拖住了朝廷的視線,他自恃虞城的險峻和堅固,就默許了宮家暗中的交易,自己也從中獲利。
所以,瞅準這個機會的宮家一定會把這件事向他稟告。然後和他沆瀣一氣,待陳老爺入局後再拿走他所有的財產。
絕顏早知道宮家無法讓她見到穆王,不過她的目的本就不是如此。提出要求後宮家會有什麼反應她也能猜個大概,因此她才會搬出投靠穆王的招牌,就是想利用宮家和虞城守將的貪心將計就計,開啟虞城這個門戶,從此就可長驅直入。
也就是說,這張呈給宮家的禮單實際上是要呈給虞城守將去看的,若非用巨大的利益,又怎能令他鋌而走險呢?
在紙上寫完最後一樣準備送給虞城守將的禮物,絕顏滿意的放下筆。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希望宮家不會讓她等得太久。
每個人的內心都潛伏著一隻貪婪的獸,她的內心也如是。她並不畏懼這隻獸,相反,如果要翻雲覆雨,這隻獸會是她最好的盟友之一。她樂於喚醒它,餵養它,最後——利用它。
“陳少爺,將軍有請。”
立在門外的絕顏朝傳信人露出溫遜的笑容:“有勞了。”
在宮家接受了那一大批禮品之後三天,絕顏終於收到宮管家派人送來的口信,就和她預計的一樣,雖然不能達成陳老爺面見穆王的心願,但是虞城的守將在宮老爺的勸說下決定接受陳老爺的懇求,見他一面。
於是絕顏命人帶上早已準備停當的禮物,前來面見將軍。在屋簷下立了半個時辰之後,姍姍來遲的傳信人來通告她說可以進去了。
韓至泓緊隨在絕顏身後,卻被傳信人攔了下來:“將軍只見陳少爺一個人。”
他沉下面容,絕顏連忙轉身對他說道:“既然是將軍有命,那你就在此等候好了。”說完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在此靜候。
韓至泓無可奈何,只得回到簷下等候,眼睜睜看著絕顏隨那人走了進去,心裡漸漸被擔心和不安佔據。
絕顏跟在那人身後,走進一間裝飾奢華的偏廳。放眼看去,廳裡處處可見金玉的裝飾,茶几上的茶具是出自江州的名窯,壁上的字畫亦是出於名家手筆,不過從主人的品位看來顯然是作為炫耀的可能居多。
這間偏廳倒是和主人很相配,眼角的餘光看到主座上的人,絕顏連忙拜倒。
“草民見過將軍。”
“陳公子不必多禮。”座上人開了口,“公子此來,不知有何意圖?”
明知故問啊,絕顏在心裡冷笑,一旦決定和她見面,這人就已經落入了她的局中,至於她的意圖,在他臨死前她是一定會讓他知道的。
“郡主。”韓至泓看著安然無恙的絕顏,這才放下心來。
“我們回去吧。”絕顏朝他微微頷首,當先朝院外走了出去。韓至泓想要詢問她的計劃,話到嘴邊卻還是嚥了下去。
不需要去問,因為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干涉到她,所以,他只能在一旁守護她。
次日,密林中,絕顏正和宮管家相談甚歡,在她身後,是二十輛裝滿木箱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