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望定眼前這個一臉謙卑的人,他就是蘇雲孃的前夫,卻是與蘇雲娘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蘇雲娘雖然是個弱女子,卻是即便知曉自己是建寧王,也不曾有過什麼巴結奉承,就算是面對太子妃的脅迫。她也是先想著別人,最後才擔心自己。而這個鄒大郎,卻是如此卑躬屈膝,怕也是另有目的,實在是叫人看不上。其實他忘了,當初他把蘇雲娘也視為攀附權貴的民間婦人。
他沉沉開口道:“你此來怕不僅僅是要來奉承我幾句吧?有何事便說吧。”
鄒霖對這位建寧王的事是略有耳聞的,雖然這位郡王只是太子的庶子,卻是深得聖人和太子看重,如今掌握著御前十六衛中的驍騎衛,連長安的警備防務也是由他管著。實在是非同小可。更聽說他治軍嚴謹,慣於在行伍之中,說話行事也都是嚴正果斷。實在不是可以欺瞞的人。
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咬了咬牙,開口道:“學生聽聞郡王與雲娘尚算相熟,又最是禮賢下士,所以想求郡王能夠看在學生寒窗數載的份上。看在雲孃的份上,為學生寫一封薦書到吏部,待學生高中之日,必當感恩圖報,願為郡王馬首是瞻。”
李倓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嘲諷,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是為了這個而來。卻為何偏偏找到自己府上:“這一屆的貢生大都投拜到李相和吳中丞門下,你為何不去?偏偏要尋到我這個不過問科舉之士的宗室門下?”
鄒霖見他沒有一口回絕,心裡已經泛起期盼來。忙道:“學生仰慕郡王威名,才會前來投拜,並非全是為了中舉,也不欲與他們黨同營附。”說得很是冠冕堂皇,他心裡卻是有些發虛。
李倓笑出聲來。好一個巧舌如簧的貢生,想不到從前蘇雲娘就是嫁給了這樣的人。實在是委屈她了。他忽而轉了話題,問道:“你是洛陽人氏?”
“是,學生祖籍洛陽。”鄒霖雖然不知道李倓為何如此問,仍是老老實實答道。
李倓忽然起了戲謔之意,噙著一絲譏笑問道:“你與她為何要和離?莫非是覺得她配不上你?”
鄒霖心頭猛地一跳,他早已聽說建寧王帶著蘇雲共騎還送了她回府的事,想來這位郡王是對蘇雲動了心思,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貪圖新鮮玩一玩便罷,但這時候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說蘇雲半句不是,也不能讓郡王因為他們的關係起了惱意,否則只怕薦書要不到,還要惹來麻煩。
他飛轉地轉動心思,臉上卻是一臉無奈之色,道:“說來也是冤孽,學生與雲娘乃是遵從父母之命結親,只是學生與雲娘彼此都沒有心意,性子也不相合,只是勉強得了夫妻的名分,自打成親之後,雲娘便去了家母身邊侍疾,與學生並無太多往來,到後來才會商議了和離作罷。”他說著嘆了口氣,“說來還是學生對不起她,叫她白白擔了這棄婦的名頭。”一副很是感嘆愧疚的模樣。
李倓冷眼看著他,心中著實不恥,蘇雲孃的底細他遣人打探過,卻是還未被夫家休棄便已被趕回了蘇家,絕非像此人所說,看來為了得到自己的舉薦,他已經不惜用蘇雲娘來換取了。
“你來我府上,蘇雲娘可知曉此事?”李倓淡淡問道。
鄒霖想了想,卻是不敢在這事上說謊,建寧王只要問一問蘇雲便能知道究竟,他只得道:“雲娘不知,她膽小怕事,學生不敢說與她知曉。”若是蘇雲娘知道,又會極力反對,怕是會壞了事。他若不是著實沒有辦法,也不會來冒這個險。
李倓沉吟一會,抬頭冷冷望著鄒霖:“這薦書倒不是不能給,只是你需應承我一事。”
“郡王有事只管吩咐,學生必然盡心盡力去辦,絕不敢有半點疏忽。”鄒霖大喜過望,只要能得了建寧王的舉薦,莫說一件事,哪怕是十件百件他都肯應下。
李倓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需應承,日後不許再去擾了蘇雲娘,她與你再無半點瓜葛。你可能做到?”他若是猜得不錯,鄒霖必然是先去見了蘇雲娘,要她來幫他求舉薦書,蘇雲娘不肯,他才舔著臉自己來的。這樣一個為了中舉不要麵皮,能夠連從前的妻房都拿來換富貴的人,很難說日後還會不會再去為難蘇雲娘。
鄒霖自來這裡就想到了,建寧王既然喜歡蘇雲娘,必然會讓蘇雲娘與自己不能再有往來,他雖然心裡對蘇雲娘不捨,但比起前程來,卻也顧不得了。他連連點頭:“這是自然,學生與她已經和離,自然是不會再有往來,也絕不敢再去打擾。”
李倓起身向外走去:“薦書晚些我會使人送去吏部,你好好記住你說過的話,莫要叫我失望!”
鄒霖躬身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