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不聽則已,一聽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原來還是舍不下那個狐媚的柳氏,我剛進門就忍不住了,巴巴兒要挑了今天過去!那柳氏倒是會使手段,竟敢在娶親之日打發人來要請郎君過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了她!”
她惱恨不已,吩咐芸英和幾個丫頭伺候自己更衣,讓廚裡備好湯羹,獨自一人去正堂見老夫人,心裡卻是打定主意要殺殺鄒家的威風,好教這府裡的人都知道,日後是誰當家做主。
只是並不如曹氏所想,鄒霖不曾去懷康坊,卻是帶著高福幾人去了東城興寧坊建寧王府,恭敬地遞了帖子進去等在門前。
前兩日,他實在是無法可施,蘇雲那裡打定了主意不肯幫他,而他在長安除了曹府,與別的達官勳貴也沒有來往,他又已經與曹家結了親。拜了座師,著實找不到願意舉薦他的人。眼看這科舉之日就在正月裡,若是沒有一份有份量的薦書,只怕那數百人中他無論如何也沒法佔得皇榜中一席之地,所以他也顧不得了,既然蘇雲娘不肯幫他,他只有自己遞了帖子求見建寧王,興許能有一線轉機。
雖然是逼於無奈,但終究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他不曾告訴老夫人。連柳玉都不曾說,只是讓高福送了帖子過來,原本抱著試一試的心思。不曾想真得建寧王府的回話,郡王讓他今日過來,他顧不得今日曹氏要拜見老夫人,一早便趕了過來。
如今什麼事也沒有比能得了一份薦書更重要的,他實在是不敢想若是此次落榜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如今府裡的情形他再明白不過,外邊看著還是不錯,實際上早已入不敷出,這些年老夫人為了讓他們兄弟二人進學,把在洛陽的田地莊子賣得七七八八,此次為了讓他娶到曹氏。更是將洛陽的家產盡數賣掉,在京城置辦了府邸和貴重的聘禮,甚至連自己的壓箱都拿了出來。孤注一擲指望著鄒霖能夠高中,到時候鄒家才能有好日子,否則只怕撐不了多久就會敗落。
鄒霖立在建寧王府門前,臉色晦暗不明,想到蘇雲娘。他心裡不由地一緊。他何嘗願意如此,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他有半點退縮。若是真的能夠高中,蘇雲娘和這幾分羞恥之心,不要也罷。
建寧王府的大門吱呀開啟,出來一位管事模樣的人,望了一眼立在門前的鄒霖,欠身道:“是鄒大郎麼?郡王請你進去說話。”
鄒霖大喜過望,忙整了整衣袍,吩咐高福帶上準備好的燕窩盞老山參等貴重滋補之物,這才忙不迭跟著那位管事進了侯府大門。
叫鄒霖吃驚的是,這建寧王府看起來十分氣派寬闊,裡邊卻是十分簡單質樸,一應陳設都是少之又少,不見什麼豪奢之物,全然不似是一位皇室郡王的府邸,甚至連鄒府都不如。
管事領了他到正堂坐下,吩咐人上了茶湯,這才笑著道:“請大郎稍候,郡王正在更衣,這就過來。”
鄒霖受寵若驚,連忙起身應下,笑著連聲道:“不敢,不敢。”
他坐在正堂中,藉著這當兒四下打量一番,只見堂中設有幾處坐席,鋪著薄薄的地氈,正中的牆上卻是懸著一把青鋒劍,那劍鞘劍柄上皆是一塵不染,顯然是時時用的。其餘再無旁的裝飾擺設,叫他很是奇怪,這建寧王並非什麼旁支無權無勢的宗室,為何這王府竟然這般窮酸。
正出神,卻聽後面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把厚重低沉的聲音響起:“你便是鄒大郎鄒霖?”
鄒霖心知來人必然是建寧王,連忙轉身拜下去:“學生見過建寧王。”
只見一身銀灰素面軟緞長袍,繫著藏青絲帶,束白玉冠的俊秀非常的年輕男子踱步進來,走到上席坐下,沉沉望著他開口道:“起來吧。你前幾日遞了帖子求見,不知所為何事?”
鄒霖想不到這位建寧王的人才如此出眾,心中暗暗納罕,這樣的人如何會看得上蘇雲娘那種身份的婦人。聽他如此問,一時有些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作答,自然不能直說來意,只得欠身道:“學生久仰建寧王的英名,奈何身份低微,不得一見,故登門求見,幸得蒙郡王不棄,這才能到王府拜見郡王。”
李倓微微冷笑,望著他不動聲色道:“你與蘇雲娘是何關係?”
鄒霖不想他竟然點穿了,很是尷尬,但這也是他唯一能說動建寧王與自己寫薦書的法子,只得道:“蘇雲娘曾是學生的妻房。”
李倓挑眉道:“原來她便是你休棄的,這倒是巧了,我與蘇雲娘倒還算相熟,莫非你不知?”
鄒霖嚥了一口口水,低聲道:“學生知道,正是知道郡王最是才學深厚文武兼備,故而學生才貿然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