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的水放出去多少了?”門口傳來龔炎則的問詢,緊跟著簾子一掀,後頭跟進來的福海道:“冬日裡動土本就吃力,天又晚了,先前只招到十來個工人,挖到亥時又到了一批工人,如今已經挖開四個豁口,估摸著天亮正好能露塘底。”
龔炎則點頭,進西屋就見夕秋匆匆站起身,春曉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自己,不由一笑:“今兒倒聽話。”又看了眼桌上的茶水,道:“少吃點茶,吃多了要落下睡不實的毛病。”
春曉卻道:“什麼挖塘?”
龔炎則一臉疲色,揉著眉心道:“自然是紅灣閣的水塘,不然你以為呢?別說掉的是根兒簪子,就是塊磚,想要尋得到也頗費些力氣,何況你熬這一宿,還能熬幾宿。儘快找出來爺才省心。”
“大太太那頭就同意了?”春曉一想馮氏在聽人說起園子如何好時一副傲氣躍然的神態,便知也是滿意自己這個莊子的。不知龔炎則怎麼與馮氏說的,就為了一根兒簪子挖損水塘。
龔炎則坐下來,前頭勸春曉少吃茶,他自己卻連吃涼茶都不介意,聞言嗤笑道:“她樂不得的,別說是挖她一個水塘,就是送整個莊子給爺,還要看爺給不給她機會收下。”
春曉看著龔炎則,忽地靈機一動,道:“就忙著找簪子,倒是有件事沒來得及與您說。”招手叫夕秋進屋,把從莊上帶回來的銀錢首飾捧出來。
夕秋取出來一一擺放到桌上,春曉挨個指著說是誰給的,最後道:“婢妾也不知何故,這幾位太太、奶奶只說求三爺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就這麼些玩意兒就想讓爺高抬貴手?抬哪隻?爺是這麼容易糊弄的?”龔炎則拿起大馮氏送給春曉的碧玉鐲子,輕蔑的瞅兩眼丟回桌上,幸好沒碎,直把夕秋心疼的咽吐沫。
龔炎則叫福海進來:“天亮去庫裡挑幾樣東西。”指了指桌上的首飾,“照比這些個,挑好的給她們送回去,都把臉伸過來了,爺不扇一巴掌對不起她們。”
春曉心想,也不知這些人怎麼就得罪龔炎則了,總之以後這種事別沾她的手,她也懶的多說一句。
龔炎則睨了春曉一眼,似看出她在想什麼,道:“以後看的上眼的就收,看不上眼的就給爺砸回去,也不去打聽打聽,敢跟爺的人面前掉臉色,爺輕饒過誰!”
春曉都服了男人這副坦坦蕩蕩的暴發戶姿態了。
龔炎則才坐下說了幾句話就又被福海喊走,臨走照舊囑咐別睡過去,等天亮尋到簪子儘可睡個天昏地暗。春曉就見桌上一碟子糕餅少了大半,再拎茶壺,涼茶也空了,想起夕秋講的龔炎則四歲父母皆無,心頭竟有些發酸,嘟囔了句:“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姑娘說什麼?”夕秋起身將燭火挑亮一些,將桌上散落的東西收好。
春曉搖搖頭:“沒什麼。”想了想,吩咐道:“取針線匣子來,總歸是沒的睡了,不如將腰帶上的珠子嵌滿。”
夕秋取了針線匣子,在邊上幫著挑線串珠子:“三爺生辰,一條腰帶看著禮薄了些,姑娘要不要再給裁一身衣裳,正好連這條腰帶配齊整了。”
春曉扭了扭發僵的脖子:“左右這一宿也要熬到天亮,你去找身三爺的衣裳來,我對比著裁一身。”
夕秋笑著應是,進裡屋找了衣裳出來,又把裁腰帶用的整匹料子抱出來,春曉鋪展開,熟練的量好尺寸,也不用怎麼細細描畫,兩三下便裁好出樣子,直把夕秋看的驚歎連連。
春曉想,許是重生前做慣了這些,卻不知是為生活做的繡娘,還是為家人做慣了。再有那回記起大海和白日裡發現自己有極好水性,兩件事相襯,如今已難以猜測自己重生前的境遇了。只針線上確實有悟性不假。
這一宿,夕秋陪著春曉裁衣縫紉,後來也熬過了睡勁兒,至外頭天亮,丫頭們紛紛起身,春曉叫她回去休息,夕秋眼見思嵐、思華都在,沒再堅持,退了出去。春曉則重新洗漱淨面,只等著龔炎則派人尋回簪子。
眾人不曾想到的是,春曉這邊才有丫頭傳菜,馮氏就派了桂菊過來,將一隻裝有西山莊子地契的錦盒送來,待桂菊離開,丫頭們頓時譁然,看春曉的眼光敬畏、豔羨而複雜,就連思嵐放心春曉不會失寵的同時也不免酸酸的說:“未曾見三爺這樣寵過誰。”
春曉雖有心裡準備,還是唬了一跳,暗暗驚歎,果然每一步都在龔炎則預料之中,可見他心思縝密非常,並不是平庸之輩。春曉手指扣著錦盒,還在想,馮氏等眾到底如何得罪的龔炎則。
思嵐將錦盒收好,思瑤便要上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