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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沒事。說了就說了。”

“真呀?”

“我只有一個希望:我受了處分後,你要象以前一樣支援我工作。”

“唉呀班長,我宣誓你看。”

“你還和指導員談什麼了?唔,不方便的話就別說。”

“是你呀,我伯什麼。我向指導員彙報思想。我想,連裡的生產要抓上去。眼下是蔬菜旺季,旺季不旺,淡季就沒萊吃了。我想捐四十元錢給連裡,買些桶釣什麼的。”

南琥珀想:三十就夠啦。“指導員沒要吧?”

“沒要。……班長哎,你說他為什麼不要?我是真心捐。”李海倉拿過小鏟,欲戳,又呆住,“真心哪。”

“有真心就足夠,連裡會記著。錢嘛,連裡決不會要,哪能收一個兵的錢呢。”

“你想個法子,讓指導員要。”

“我要是指導員,就大膽收下。可惜我不是啊。”

“想個法子嘛,求你。”

南琥珀久久望著李海倉手中不動的鏟子。忽道:“嗨,支援災區。”

鏟子猛戳入土“支援!我真心哪。班長,眼下災區是哪塊?”

“我也幾天不看報了,……這樣:你寄給大寨吧。一樣的,都是心意。”

“那我馬上去郵局。”李海倉起身,笑眯眯自語:“大寨,……山西省,字不多的。”便往外跑。

“帶幾個饅頭,快去快回。”

李海倉跑幾步,又停住回頭:“縣呢?”

“唉,你就寫:山西大寨。足夠了,肯定收到。”

李海倉遠去了。南琥珀又看到泥地上的小鐵鏟,它戳在那兒,不倒。他想一腳踢去,讓鐵鏟飛向棚內隨便一樣東西,頓地紮上,鏟子把兒顫抖不止,……他忍住強烈的踢的慾望,抬起一隻腳踩緊鏟子把,讓它扎深些。越踩越重。後來,全身重量和力氣都落在腳上。他一墩一墩,鐵鏟在土裡吱吱叫,聲音順著他腳、腿、胸顫及全身。

鐵鏟終於消失在土中。

南琥珀進入林帶。全是馬尾松。昨夜並無雨。可要是碰到哪棵樹了,仍有水珠落下,一顆顆又大又涼。他有帽簷擋著,砸不到臉,身上卻總是僻僻啪啪。偶有一顆落入脖頸,他就扭扭雙肩,把那點涼意揉散。林帶北側是泥土,鼓起一片大陸。林帶南邊是沙灘,傾斜著滑入大海。林帶裡哩,半土半沙。在林帶走,腳下高高低低,忽硬忽軟,顛得人腦裡念頭出一個碎一個,什麼也別想順下去。軍裝同松葉顏色一致,猛地站住,頓覺自己也是其中一株。在這兒做獸吼,發威,或是撤尿,痛哭;隨便做什麼,都不會有顧忌。因而他總覺得身軀裡要裂出點什麼,喉間也炸一炸才好。他盯住面前一簇針葉,幾顆水珠先先後後朝下滑。他等它們滑掉,誰知它們滑到針尖就不動了,逼人眼目地亮起來大起來,老想掉又老不掉。“我它媽跟鬼似的在這幹嘛?”他朝兩邊看看覷個薄弱處,一頭撞出林帶。聽見連部操場的出操口令聲,才覺得自己老早聽見了,只不過他們現在才響。他偏不去,被一樣起勁呼喚而自己偏偏不去,他覺得痛快。細辨:最尖厲的口令聲竟是呂寧奎。好狠!

南琥珀想:我讓你代我一回,你就囂張開了。人啊,代理個什麼,準比那“什麼”更厲害。

南琥珀回到十號,又等了好久,才聽到班裡人雜沓腳步聲。“立定”之後,呂寧奎還不解散,他又把剛才的雜沓腳步批評一通:“從小路上過來就亂啦,口令還聽不聽。重來!向後轉。”

南琥珀估計呂寧奎又把隊伍帶回小路,再重新走回來,果然,他又聽到腳步聲,比剛才整齊些,“解散。”

眾人陸續進屋,身子都有些軟。呂寧奎走在最後,腰帶提在手上。進屋後眼亂看。

南琥珀道:“幹嘛拖那麼久?”

呂寧奎巴掌朝南琥珀肩上一拍——過去他不敢的。道:“我把全連震住了。那些班,口令不行。”他等南琥珀問點什麼。南琥珀卻不問。他又朝屋裡人道:“先別洗臉,整理內務!”

南琥珀仍然不語。唉,司馬戍反了,李海倉昨夜“臭”了,呂寧奎儼然已是班裡二號人物,主動管起別人了。

南琥珀道:“昨夜大家都沒睡好,下半夜又有人說夢話,精神點吧。上午我去連裡,班裡還是由呂寧奎負責。”

“誰說夢話?”宋庚石急問。其餘人也停住手腳,不安地望南琥珀。

“你唄。”呂寧奎搶道。又看看南琥珀。

“我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