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蹩到廚房去:那什麼,你那忙活什麼呢?
我來之前陳向陽已經把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呱唧呱唧三下兩下就上桌了。沒吃先聞見香,我吸口氣:想不到你一老總還有這手絕活。
切,陳向陽一笑:老總就不吃飯啊?不都是幹活的命嗎?一個人在外面不什麼都自己來還指望著人伺候啊?來,吃吧。
我還等他說,早開動起來了,邊吃邊故意大驚小怪地贊:恩,不錯,不錯。
陳向陽笑道:你少來這套,我什麼水平我自己心裡有數,也就家常吧。你要說不錯,那哪不錯?
恩。。。。。。都不錯,有的吃就不錯了。我實話實說。
嘿,你倒實在。陳向陽問:我不知道你好哪口?就按著我的習慣來的。味道還行嗎?
味道?我噠吧了幾下嘴,又舔了下筷子,想了想:行,就是。。。。。。農夫山泉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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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他點點頭:高力強也嫌我做的偏甜,可要是不放糖我就覺得這菜沒法吃了。
啊,那你燒什麼菜都要放糖啊?
對。扒了兩口飯,筷子在菜碟裡輕輕地敲了兩下,若有所思地說:因為小時侯過的苦吧,覺得能吃到糖就很幸福了。現在歲數大了,按說應該少吃點,不符合養生之道,可積習難改啊。
我知道,廣東人說話叫嗒嗒糖。我忙不迭地臭現,見陳向陽笑著點點頭,挺得意,又問:那你又愛喝黑咖,還有那個特小盅的玩意。
那個。。。。。。唔,那個有回甘啊。
憶苦思甜?老三屆你好象小了點吧。我斜睨他。
應該算先苦後甜吧,陳向陽想了想,笑說:好比大家總覺得。。。。。。明天會更好嘛。
喝,那可不一定。我小時侯,學校組織下農村聽憶苦思甜報告會,歲數大的人一憶就憶回五幾年六幾年去了,我就奇怪啊,不是來聽萬惡的舊社會嗎?怎麼憶到新中國去了?現在好多人又說了,這下崗啊盲流啊,還有那些混不上趟的,好些人揀菜邊子過的這日子其實還真不如那時候,起碼有人民公社暢開肚子管夠啊。明天會更好?嘿嘿,那可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啊。
陳向陽點點頭:也是,可人民公社之後不就什麼都吃不上了嘛。。。。。。那時侯也沒什麼好的。沉默了一會,說:我媽那時候沒東西吃就只能每天帶罐釅辣椒在身邊,常年累月地積下了個咽炎,吃得稍微急一點就要吐。
我嘆口氣:告你,我這些年跑車,拉得人可真是什麼都有。有上來告狀的,有河南那過來看病的,有賣了家當陪孩子練琴的,有外地來闖名堂一直漂著的,有混藝術圈想出名的,住郊外大隊裡住招待所地下室,渾身家當就一副畫板一把吉他。。。。。。那真是多了去了,誰不是在這個灰禿禿的大箱子裡裝著,雞啊鴨啊要往哪裡去啊?晃到哪算哪唄。什麼叫明天啊?
我悶頭吃了一通,一抬眼,陳向陽就象被針定在相框裡的蝴蝶標本,明明動不了眼神卻在掙扎。
唉,所以呀你和高總過的這日子啊,其實真是挺不錯的了。
我開始盛湯,放下勺拿調羹舀起來,吹了吹,喝了一口,恩,不錯,點點頭。
王炮。
恩?
過半天沒吭聲,我抬起頭看著他,他正呆呆地看著我:你怎麼不吃啊?都讓我一個人吃了。
王炮。。。。。。
恩?怎麼拉你?
。。。。。。沒什麼,他站起來:想喝咖啡嗎?我去做兩杯。也不管我答應不答應就徑自進了廚房。
端著飯碗喝著湯,我在屋子裡左晃右晃。小套,兩室無廳帶個走廊。臥室我不進去,只在門邊張了一眼。一張鋪著淡藍棉布床單的單人床,幾個深藍的方枕碼得整整齊齊的,牆上貼了張海報。一片朦朦朧朧的墨綠樹影中有模糊的兩個人影,最頂上是一小簇如墨之藍,上面在一行粗體白色洋文上加印了幾個黑體小字。我打了個飽嗝眯起眼睛,那寫的是:日出前讓悲傷終結。
喝完湯,放下碗,到廚房看陳向陽磨粉。磨完了拿小勺往一個小蓋子裡填,下狠勁地那麼塞。看著看著,忽然覺得他咬著牙的勁頭挺有意思,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就好象嚇了自己一跳,背往後一靠,咣就把廚房門嗑了一聲響。
陳向陽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我一聲急笑:陳向陽,借你洗手間用用行嗎?
他樂了,往門那一指:你想用就用唄,還借?!借了你還還啊?
我扎進洗手間對著盥洗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