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你的,行不?
草花站起身,躲著碾子,說,碾子,我咋跟你說你都不懂。咱倆不對,以你的條件,你還能找到好的,別想這事了。
碾子說,我求求你。
草花說,我也求求你。
碾子的臉被酒精燒紅著,他一把抓住草花的手,往自己懷裡拽,嘴裡說草花草花,我想你都想瘋了,我天天睡不著覺啊,我都——
草花尖叫了一聲,想甩開碾子的手,可是碾子的勁兒大,甩不開,草花被他一把就摟在懷裡了。碾子嘴裡呼哧呼哧地噴著酒氣,把他的臉往草花的臉上湊,想貼上去,卻因為中間有草花的胳膊隔著,貼不著。草花用力地推著他,躲著他的臉。心裡急急地想,媽這是幹啥呢,沒聽見咋的?草花就大叫,媽!媽!
草花媽一直注意著東屋裡的動靜,聽著兩個人的對話。這個一字不識的農村女人這時候心裡矛盾著,沒有主意。草花爸走的時候,輕聲交待她,要是東屋裡有啥動靜,不用管,讓碾子和草花做成了好事,就生米成飯了,那時候草花就沒啥說的了,只有趕快和碾子結婚。當時草花媽張大了嘴,看著自己的男人。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結結巴巴地說,她爸,你……你是喝多了吧?那可是咱親閨女。草花爸罵了一聲,說多啥多!就那麼一瓶酒,還倆人喝,就這麼辦,把嘴閉上,張那麼大幹啥?
草花媽聽到了東屋裡草花的喊聲,她一時不知是該聽男人的話還是該幫女兒,其實她只猶豫了一下,就本能地拉開了東屋的門。她隔著簾子,嗓音有點發顫,說了聲,草花啊,咋的了?
碾子放開了草花的手,草花猛地推開他,又衝他的腿上踹了一腳,然後把門簾一下子扯掉,衝了出來,她大聲喊著,媽,他們家那什麼破彩禮呢,給我,快給我!我現在就退給他!都是你們,不問問我就要人家東西!
草花媽一把抱住了草花,急得叫起來,草花草花,你別的,有啥事等你爸回來再說,要不他回來還不扒了咱倆的皮呀?
草花在母親的懷裡掙著、喊著,媽!給我燒水,我要洗臉、洗手!我噁心!
草花媽喊,碾子,你先回去吧,哪天再來,啊,快回去吧——
碾子陰沉著臉,表情木然地走出了東屋,走出了灶房,走過了院子,出了柴門。
月牙彎彎的,沒有多少光亮。碾子的身影出了柴門,一下子就溶入暗夜,不見了。
草花委屈地趴在母親的懷裡,大哭起來。
草花媽的眼睛也溼了。她想,三丫頭這還不知道她爸爸剛才說什麼呢,要是知道,不是要哭得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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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曲1976 五(1)
在那個有著曖曖陽光的深秋的午後,場院裡的年輕人為了愛情和尊嚴而戰的時候,省城裡,楚一凡的父母也在為了兒子的前途傷著腦筋。
這天是星期六,是一週裡最後一個工作日。早上起床前,兩個人照例做了床上的功課。做功課的時候,黃怡突然提起今年的招工指標要下來了,一凡插隊也快兩年了,該回來了。楚雄飛專心做功課,沒有答話。他不滿意妻子在做功課的時候提起這事,會讓他分心。功課做完了,楚雄飛在抽菸的時候,才和黃怡討論起兒子的事。兩個人分析了一下形勢,描繪了一下前景,最後定下來,楚雄飛去單位後,託人打聽一下今年的招工方向,指標發放的範圍等等,摸清了情況再圖動作。
和兒子的前途相關聯的,還有兒子的終身大事。按理說,楚一凡還沒有過二十歲的生日,談終身大事還嫌早了點。可是因為這事涉及到慕容家,而慕容家的事又關聯到楚一凡的前途,就是說這是一個兩件事連在一起的事,這就顯得重要起來。對於兒子楚一凡來說,還有什麼比前途和終身大事更重要的事呢?況且這兩件事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而捆到一起了。
楚雄飛和慕容言的交情始於部隊,兩個人是戰友。在朝鮮戰爭的戰場上,慕容言救過楚雄飛的命,慕容言還因此受過傷。按說在部隊裡,在戰場上,戰友之間,這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兩個人本來就是同鄉,一起參軍,又脾性相投,到部隊後稱兄道弟,再加上這一救,自然就成了生死之交。
楚一凡出生那年,楚雄飛和慕容言兩個人一同轉業到地方。楚雄飛到政府部門當了個科長,慕容言則實現了他參軍前的理想,到省城的大學做了一個教師。但這只是慕容言理想的第一步。那時候慕容言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大學教授——頭上是洗得乾乾淨淨的略長的頭髮,身上穿著整齊的中山裝,胸前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