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嬌纖細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了幾步,堪堪穩在金邑宴一尺遠處,那採履鞋一腳踩進浸著老道士鮮血的血灘之中,濺起幾滴血珠子印在那采衣裙裾之上,溫溫熱熱的似乎還能感覺到一股血腥熱氣。
伸手拽住蘇嬌的胳膊,金邑宴將人往身側帶了帶,雙眸暗暗眯起,聲音低啞道:“踩。”
蘇嬌順著金邑宴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見那老道士吃力的喘著粗氣,聲音嘶啞的雙手抓著地面,臉上一片血色模糊,一雙渾濁的眸子瞪得牛眼一眼,好似只剩下了出氣的力氣。
當正堂之中眾人回過神時,那老道早就暈厥了過去,而蘇嬌一手扶著圓柱,穿著採履鞋的纖細腳掌還是一下又一下的踩著那老道,濺起的鮮血幾乎染紅了蘇嬌一身采衣,她的白瓷小臉上也沾著幾滴鮮血,更襯得她透出了幾分惑人的妖冶嬌媚。
蘇嬌的腦中一片混沌,而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隨後那濃稠厚膩的血色漸漸被烈炙的焰火所代替,灼燒著她的衣裳,她的長髮,她的肌膚,她的血肉,她的白骨……她的恨,她的怨,她前世的一切種種,都在這一刻完全爆發,毫無保留。
當金邑宴把蘇嬌抱進懷裡的時候,蘇嬌的眼中還是一片瘋狂神色,掙扎著要去踩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老道,只是她身子嬌軟,身上的力氣已經所剩無幾,若不是金邑宴用手撐著她的身子,只怕她現下早已腿軟的栽倒在了地上。
金邑宴將人塞進了自己懷裡,用力的圈住她纖細的雙腿,然後單手捂住蘇嬌發紅的雙眸,貼住她的耳畔,聲音低啞道:“乖。”
在金邑宴的安撫之下,蘇嬌漸漸平靜下來,她一身一腳的血跡,金邑宴也不嫌棄,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細聲輕哄著。
纖細白嫩的手指緊緊拽住金邑宴的寬袖,蘇嬌滾燙的淚水自眼眶之中滑落,漸漸沾溼金邑宴的衣襟,浸入他微冷的肌膚之中。
“抬頭,我們看戲。”伸手將蘇嬌的小臉自自己懷中抬起,金邑宴微微垂眸往外看去。
蘇嬌微喘著氣,一雙杏眸浸著水汽順著金邑宴的視線往正堂門口落去,只見一身穿袈裟佛服之人手持佛珠,臉上帶著清淺笑意,一副鶴髮童顏的模樣站在那處,靜謐安好的好似能聽到那梵梵佛音,陣陣佛香。
這邊蘇嬌安靜下來之後,正堂之上的人才堪堪回神,一臉驚懼的默默的往身後退了一步,而再看蘇嬌那張嬌媚面容之時,只剩下滿腹的陰寒之氣,甚至有些膽小婦人,連看都不敢再看蘇嬌一眼。
這敬懷王是個瘋子便罷了,娶個王妃竟然也是一個瘋子,真是可惜了這張好面~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鶴髮童顏的和尚緩緩步入正堂之中,開口之後便有眼尖之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拂扇大師?”
“竟然是拂扇大師……”
“拂扇大師怎麼會來這裡?”
拂扇是皇家上雲寺的一個傳奇存在,因為他鶴髮童顏,十幾年未曾一變。
金邑宴捏著懷裡蘇嬌的纖細白指,漫不經心的掃了那拂扇一眼道:“和尚,你來晚了。”
拂扇臉上的笑意一僵,雙手合十於面前道:“阿彌陀佛,天地乾坤,萬物於靈,貧僧……”
不等那拂扇把那話說完,金邑宴便嗤笑一聲道:“走錯了路;便走錯了路,這麼拐彎抹角的,怕什麼?”
正堂之中陷入一片尷尬寂靜,那拂扇的手僵在面前,掌中的佛珠悠悠晃晃的還在打著晃。
“大師。”最終,打破這一尷尬氛圍的人,竟然是許氏。
“許夫人,十五年之期已到,不知您的佛經抄寫的如何了?”拂扇微微轉身看向許氏,聲音柔帶著一股似乎悲憫天下之意,讓人忍不住的產生信服。
“抄了,我日日都抄,十五年,日日未曾落下。”許氏急切的往拂扇的方向走了幾步,眸中泛淚,“還有大師說的,一年最多與嬌兒見三次,我,我也是遵照著的,不知嬌兒如今……”
“如此便好,許夫人不必多慮,蘇五姑娘前有您虔誠改運,後又有貴人在側,紫氣護體,當然是大好的。”拂扇說話不緊不慢的,讓人產生一股寧靜致遠之感,好似再繁雜的內心在此刻也能安靜下來。
“那便好,那便好……”許氏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蘇嬌的方向看去,那雙與蘇嬌及其相似的杏眸之中帶著隱隱淚光。
而窩在金邑宴懷中的蘇嬌聽到許氏這番與拂扇大師的話後,整個人僵在原地,腦中轟隆隆的一片空白,指尖抖得厲害,渾身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