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向外界顯示著難以抑制的驕傲,但是她因何而驕傲呢?母親祈求併發誓說,她不想喪失體面,因為她決不會原諒自己失面子,她不會原諒自己聽任最小錯誤一連數月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應該乾點別的事情,這個頑固的念頭經常向她襲來。但是,現在已為時過晚!小愛樂樂團由女小提琴教師親自領導,第一把小提琴手在樂團裡體現出絕對權力。為了從強者中脫穎而出,她希望同強者保持關係。自從母親第一次發現權力以來,她一直喜愛權力。在練琴休息時,這位年輕男士閱讀起自己高階中學畢業考試的重要參考書籍。如同風追隨塔樓上的風向標一樣,其他的提琴手朝他轉過去。他說,不久他生活中的嚴峻時刻即將開始,他要上大學了。他制定了計劃並且大膽同她交談著。有時,他心不在焉地從她身旁看過去,為了複習一道或是數學公式或是一道人際交往的公式。他從未能捕捉到她的目光,因為她一直在抬頭莊嚴地注視著房間的天花板。她並不把他看作普通人,而只是把他看成是樂師;她的內心幾乎要燒成了灰燼。她的燈芯比上千個太陽還要明亮,照射到這個她稱之為有了蛤蜊味的傢伙的性器官上。為了使他看她一眼,有一天,她把自己木製的小提琴盒子的蓋子用力向下砸到自己按小提琴絃的左手上。她疼得大聲喊起來,以此也許能使他看她一眼。也許他會彬彬有禮地來到她身邊。然而,沒有。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他想去參加聯邦陸軍。此外,他渴望成為高階中學教自然史、德語和音樂的老師。現在,他掌握的音樂知識已經相當不錯。為了讓他把自己看成是個女人,為了能在他的思想筆記簿上留下自己的芳名,她在練琴休息時間為他一個人獨自彈起了鋼琴獨奏曲。在彈奏鋼琴時,她動作非常靈活,但是他卻只以她在日常生活中的異常笨拙作為判斷她的標準。這種笨拙使她不可能進到他的心裡去。
她決定:她將不讓一丁點兒自我落到別人手中。她想保留一切,如果可能的話,也保留下額外得到的一些東西。人們有什麼,就是什麼。她給陡峭的山上培土,她的知識和能力構成了一座高峰,高峰上佈滿滑溜溜的冰雪。只有最勇敢的滑雪者才對付得了上山的路。那個年輕男士隨時都會滑落到她的山坡上,跌落到冰縫中的無底深淵之中。她把自己精細打磨的開啟自己珍貴心靈的冰柱聖靈的鑰匙交給某人儲存,這樣她可以隨時重新把鑰匙從他那裡取回來。
因此,她性急地等待著自己作為音樂界未來頂級人物的價值在生命交易所裡的升值。她靜悄悄地、越來越靜悄悄地等待著一個人選擇她,接下來她將幸福地立即選擇他。這將是個沒有虛榮的特殊的人。但是,這個人早就選擇了將英語或德語作為主攻專業。他的自豪是有理由的。
外面有什麼她有意不參加的活動在招手,她可以誇口說,自己沒有參加,是她有意不參加的。為了不必同人相比和讓人考慮斟酌,她希望自己能有些自己沒有參加過且已經結束了的比賽的獎牌和紀念章。一個不怎麼會游泳的動物用禿爪子之間滿是洞的蹼在水中掙扎。她高高抬著頭,膽怯地在母親溫暖的腹水中撲騰來撲騰去。救命的岸邊到哪裡去了呢?走在通往上面霧氣騰騰的乾地上,步伐異常費力,她經常從光滑的斜坡上滑落下來。
她渴望得到一個見多識廣,會拉小提琴的男人。但是他將先撫摸她,然後她才把他搞到手。儘管這個正準備逃竄的雄巖羚羊已經在碎石上攀登,但是它沒有能力核實在碎石裡埋葬著的雌性性別。他持的觀點是:女人畢竟是女人。後來,他對婦女這種著名的反覆無常的性別開了一個小玩笑,他說道:這些女人們!當他為了要她演奏而給她訊號時,他看著她,但沒有真正注意到她。他並沒有做出不利於她的決定,他只是根本沒有考慮到她而做出決定。
她絕不會使自己陷入軟弱無力處於劣勢的狀況,因此她待在原地不動。她已經習慣了學習和服從,不再另闢蹊徑。螺紋中的擠壓發出刺耳的聲音,擠壓使她手指甲下面淤了血。學習已經要求她保持理智,因為只要她努力,她的生命便延續下去。母親則要求她服從。母親還同樣告誡說:誰要是冒險,就要慘死於冒險之中。如果家裡沒有人,她就有意識地用刀片切進自己的肉中去。門把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父親的萬能刀片被取了出來,這是她的吉祥物。她從自己星期天穿的大衣裡取出刀片。她使用刀片很靈巧,因為她必須經常替父親去刮那張在毫無思想和意志的空空前額下面的面頰。這些刀片是為她的肉體而準備的。這是些用近似藍色的鋼製成的漂亮的小薄片,可折彎,富有彈性。她張開雙腿,坐到專供刮鬍子用的有放大功能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