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白這個道理,然四夷蠻荒之人又有幾人能明白呢?這個棄宗弄贊看來還是明白事理的,然其後人呢?朕若不能採取制衡手段,使吐蕃勢起遺禍後人,朕心中實在不願。”
馬周心中暗贊李世民深謀遠慮。
二人相對沉默了片刻,李世民忽然笑道:“要說貪婪,以熊瞎子最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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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東贊巧遇馬周 麴文泰啟釁西域(7)
朕聽說熊瞎子入玉米地掰玉米棒之時,左掌掰下一枚棒子塞到腋下夾住,再用右掌掰下一枚棒子夾到腋下,到了最後,它僅取兩枚黍棒,身後卻落下了一地。
以人之智力,不該像熊瞎子這樣,然一些人號稱英武,其攻城略地難擋其鋒,其實最後做的還是熊瞎子一般的事。”
馬周點點頭,嘆道:“此為兩敗俱傷!其攻打之後難得其地,又使當時百姓遭殃,實乃禍害。”
他又語氣一轉,接著說吐蕃話題:“吐蕃國居於高原之上,那裡氣候高寒,地廣人稀,若行征伐之事,其實太難。
臣又仔細觀察過,吐蕃人似乎依戀故土,其對外征戰之時,往往大掠一把即回故土,不圖謀他國土地。
這一點,棄宗弄贊倒與頡利有些相似。
若從此點來看,我朝似與吐蕃交好,兩國勿相侵擾,是為兩利。”
“不錯,朕明白這個理兒。
以我國之強盛,終朕一生,吐蕃不敢來犯我國,然以後呢?萬一有不肖子孫自毀國家,國勢漸弱,吐蕃定會來犯邊。”
馬周心裡暗暗嘆口氣,心想要使千秋萬代保持盛世就太難了。
以秦始皇橫掃六國之能耐,其滿心想著千秋萬代皆是自己家人的天下,孰知秦二世當政不久,強大的秦朝即灰飛煙滅,以此為例,現在怎麼敢斷定身後之事呢?想到這裡,馬周寬慰道:“陛下定下撫民以靜,視華夷為一家之國策,如此傳承萬代,即可保證祚運長久。
臣以為,陛下要防不肖後輩難,然現在著手製定各項國策,成為定式,使後輩遵之行之,還是可為的。”
李世民沉吟半天,點點頭道:“馬卿所言,甚是有理。
將各項國策形成定式,使後輩遵之,朕將努力為之。
可是呀,歷代聖賢有多少大道哲理,若後代君臣能遵之行之,定能成為大器。
然何以有許多昏君庸臣呢?看來能成大器者,須自身勤謹修養乃成,非是謹守成規即可。
好了,馬卿,我們不可扯遠了,還是談談眼前這個話題。”
馬周明白李世民目前所思的非是與吐蕃和親與否,而是從此點引起的全盤大計。
他就順著李世民的思路回答道:“陛下是否答應與吐蕃和親,其實為一種手段。
若不同意和親,還有其他保持和睦的途徑。
總而言之,國家四周能否安定,關鍵還在於自身是否強盛。
正如魏徵所言,中國強盛,則四夷皆安。
國家強盛之後,不能像漢武帝那樣征伐不已,而以德化之。
棄宗弄贊以武力稱雄高原,現在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其有了與我國和親的心思,就有了以德化之的基礎。
只是他現在一門心思與我國和親,若另尋他途可能要大費周折。”
“是的,此人專注於此,朕豈能不知?將來就是將宗女嫁往吐蕃,也不能走義成公主的老路,一定要尋一個溫婉識大體的女兒。
唉,馬卿,要說這治國一事,惟邦交事務最為勞神,一著不慎,即容易招致兩國交惡。
唐儉這些年來勞心於此,委實不容易。”
“唐儉能操持邦交之事自如,還是陛下寬仁待人的結果。
臣這些日子細究我國的邦交之道,陛下對待異族可謂仁義有加。
異族來歸,陛下不強迫其同化,而是順其自然,此為一;不掠取俘虜分散為奴婢,此為二;不使雜處通婚,此為三;不排斥各族不同之宗教,任其自主信奉,此為四。
如此,中土之文化固然鋪開比較遲緩,然終不至於因暴躁冒進而換取異族之深恨。
棄宗弄贊渴慕中土文化,相信德化更能深入其心。”
李世民喜色上臉,讚道:“馬卿最知我心!朕處置邦交之道,認為自信最為重要。
孫子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即是這個道理。
大丈夫立於世上,有了自信即是立身行事的根本。
祿東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