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馬臉漢子則騎在馬上,聚精會神的瞅著對面的秦軍軍陣,待得看清楚秦軍前面那成排的騎兵,馬臉漢子終於臉色大變,大叫了一聲,“不好。”
方半儒這時正想像古之先賢們那樣威風的來上一句,誰敢於我去打頭陣,聽得旁邊叫聲,立即把話嚥了下去,錯愕的轉過頭,卻只看見馬臉漢子鐵青的面龐。
馬臉漢子這時根本顧不得其他,急急道:“快,傳令下去,將手持長槍的都從側翼調回來,放在陣前,持大盾的護住長槍手。”
但哪裡還來得及,他不習騎軍戰法,只在軍中知道,排兵佈陣,一般都將騎軍放於兩側,所以他將所有的長槍兵都放在左右兩翼,他哪裡想得到,更根本沒見過這種騎兵衝陣的戰法。
其實說到底,他潛意識裡就已經認為秦軍就算再能戰,也不會主動進攻二十多萬人排成的軍陣,所以才會犯下這樣致命的錯誤,但這時再想換陣,別說二十多萬人怎麼調動,就說對面領兵之人那股一往無悔的決心也不容他再從容排程。
果然,他話音未落之際,戰鼓隆隆,對面那數排幾乎比川馬高出一個身子的大傢伙們就已經開始動了起來,戰馬踏在地上,隔著如此之遠,竟然還能覺出大地在顫動。
“張弓,張弓。”
“射,射。”
騎軍標準的戰法三百多步之外,先射一輪,針對的自然是前排的敵人,等二百步以內,再射一輪,向前延伸,以減少衝撞時遇到的阻力。
騎軍分為數排,前後相隔近百步,等快接戰之時排開的陣型在中間處迅速突前,幾息就已經成為錐形,騎軍後面,秦軍步兵開始向前移動,並不算快,但行進之中,隊形卻絲毫不亂。
這樣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在第一時間便全軍衝鋒,就算是被西夏或金國的精銳碰上,也多數會有措手不及之感,就更別說這些亂匪了,而選在這三十里坪作為戰場,趙石倚仗的就是這一點,能夠讓作為冷兵器時代的坦克之稱的騎兵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前面的亂匪在秦軍戰鼓響起的時候,還不明所以,等到對面的騎兵開始跑動了起來,他們還在整理自己的隊形,有些膽子大的還在嬉笑怒罵,以表明自己根本沒將對面那點秦軍放在眼中,但等騎軍跑了起來,大地開始震顫,所有人這時都才瞪大了眼珠子,臉色也慢慢變白,在那一剎那,亂匪前陣靜的可怕。
直到第一輪箭雨穿破雨幕落在頭上,亂匪陣前立時鮮血四濺,齊刷刷倒下一排,響起一片慘叫聲。
第二輪箭雨很快落下,箭矢穿透皮肉的聲音令人感到牙齒髮酸,雨水當中,濺點血花。
這個時候,亂匪前陣整個就亂了,前面的亂匪哭爹叫孃的轉頭就往後跑,騎兵還在百步之外,已使亂匪前陣變得七零八落。
“拔刀,拔刀。”
整齊的拔刀聲傳來,馬上的騎士抽出腰間的橫刀,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如同從地獄裡冒出來的修羅惡鬼般策馬疾馳,一頭撞上亂匪軍陣。
其實金州這一戰,從亂匪全軍進入三十里坪的時候,勝負就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亂匪對於騎兵的可怕之處根本沒有一點概念,他們生活在安逸的蜀中,連西夏賊,和金人的面都沒見過,更沒見過草原上呼嘯來去的韃靼人,蒙古人,契丹人,就更別說天下聞名的鐵鷂子,鐵浮圖了,既然沒有見過,光靠想象力是無法明白騎兵的可怖可畏之處的,而這一戰,便是趙石對騎兵的威力也有些估計不足,別說是最嚴峻的情況,便是稍微嚴重些的危險都沒有出現,是的,只靠這五千餘披甲騎軍,就已經把亂匪摧枯拉朽般衝散衝潰,後面的步兵上前之後,幾乎就是在等著撿便宜。
回到戰場之上,從天空望去,亂匪依然人多勢眾,快速接近的秦軍騎兵卻顯得如此單薄,就好像以卵擊石般一頭撞了上去,一瞬間,轟的一聲大響,悶悶的,傳出老遠。
亂匪前面飛起無數身影,被衝起來的騎兵撞上,幾噸的力量作用之下,別說是人,即便是牛也要被撞飛出去,一連串骨骼折斷的聲音聽上去分外的清晰,戰馬好像絲毫也沒受到什麼影響,繼續突前。
秦軍騎兵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便像切豆腐般衝了進去,戰馬龐大的身軀將前面的人頂飛,碩大的馬蹄將摔倒的人踩的骨斷筋折,肚破腸流,馬上的騎士們放鬆馬韁,身子伏低,雙腿不斷的磕擊馬腹,使本就跑發了性子的戰馬時刻保持住它那強大的令人無可阻擋的衝擊力,他們手裡的橫刀幾乎不用怎麼揮舞,就能輕易切開亂匪們沒什麼防禦的身體,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