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泣聲中,鄂奪玉只覺得疲憊不堪。
他不去看杜雪熾,也不去看薛妃,他知道他並沒有任何理由去斥責她們。一個聲音在說:“其實放你在這個位置上,你也會這麼做的……不過是一群叛伏不定的賤民而己!以他們的死來換得毓州和沖天道的安全,這真是太合算了!至於背信棄義?哈哈,誰讓他們竟會相信這世上真有信義這麼一回來?這些人,自己抱起團來講什麼信義已經十分荒謬,現在,竟相信欲圖王霸之業的那些人,會對他們講信義……這叫自尋死路,於人何尤?”
那聲音如此超脫淡定,似乎是一千年後的人們發出的議論,又似乎是從一千里的風雨之上傳來的神喻。他漠然抬頭,天色是混沌地,變幻莫測。他很想吶喊一聲,然而嗓子裡卻象堵住了什麼東西,噎得他再也喘不過氣來。
第三十五章
杜雪熾扶著薛妃回屋後,四下裡才有待衛們戰戰兢兢地靠近前來,平素裡飛揚跋扈的漢子們有些瑟瑟縮縮。
“十七郎,”何飛不在跟前,他們便抓到鄂奪玉為他們壯膽,“那邊倒下好多兄弟,這是那裡來的煞神?”
鄂奪玉隨他們往前面走了幾步,血水就漫到了他的足下。思明軒的院落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屍首。他俯下身去細看,刀痕都在他們頸側大血管處,幾乎沒有多費半絲氣力。他站起來道:“將兄弟們收斂起來,撫卹事宜,太妃定會從厚。”
有鄂奪玉打頭進去後,他們才敢走到這令人發怵的院子裡來。他們七手八腳地搬動著屍首,突然只聽得“鐺”地一聲,有件東西從屍首身上落下。
侍衛們並未留意,正要從那東西上面踏過去,鄂奪玉卻突然覺得那東西上在發亮。他推開侍衛,定睛一看,頓時怔住了。
侍衛們這時才看清了那是什麼,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屍身從他們手中“啪!”地跌落,濺得水花大起。鄂奪玉拾了起來,一柄短劍,劍身上鬼火似地飄浮著兩個字“長庚”!
他微微合上眼睛,思索了一會方道:“何首領回來,讓他趕緊來找我。”
何飛在瀧丘搜尋徹夜,卻始終沒有找到二十三的行蹤。凌晨時分他才回到王府,便趕到思明軒,鄂奪玉換過一身乾淨衣裳,在前廳角燈下把玩著那柄短劍。
“侍衛裡面,竟有長庚軍中之人?”何飛一見他就低聲嚷了起來。
鄂奪玉將劍扔給他道:“你自己看。”
何飛撫挲了好一會,鎮定下來,道:“只是……為什麼會是王方?方才奮戰攔阻二十三的諸人中,以他最為英勇,若不是他贏得了半刻時光,我未必能夠布成符陣。”
“他來王府中有多久了?”鄂奪玉問道。
“他是我親從諸軍中選來的……”何飛想了想道:“有四年了吧!”
“四年以來,他並無異動?”
“這個自然,否則豈會容他守著思明軒?”何飛略有不悅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鄂奪玉支著額角,若有所思地道:“長庚軍呆在太妃身邊數年並無異動,今日又奮勇攔殺勁敵,那長庚軍對太妃似乎頗為忠心!”
“你,”何飛突然大驚,上前一步道:“你是說太妃她……”
鄂奪玉突然將手一豎,起身道:“我什麼也沒說。”
何飛盯著鄂奪玉在漸疏的雨中遠去,不自由主地想道:“長庚軍曾經想殺了劉湛的兒子,這是為什麼?大世子是因為劉湛死的……”這念頭突然轉出來時,短劍險險從他手中落下,他趕緊反駁自己道:“不不,劉湛的兒子在府中一年,卻平安無事,我這都想到那裡去了?”
鄂奪玉心中惦記著魏風嬋的事,出府後便往染雲坊去。到了魏風嬋家中,問道:“九娘在家麼?”
小廝過來牽馬,道:“九娘還睡著,您等等,我這就去叫。”
他聽這人語氣平淡,不象是晚上出過事的樣子,不由又問道:“昨夜裡九娘可找過大夫?”
“沒有呀!”小廝頗為訝異地道:“就是翟姑娘來過,坐了半晚也走了。昨夜裡滿城都在鬧騰,九娘讓我們關了門窗,誰也不許走動。”
鄂奪玉突然就覺出不對來,喝問道:“這一晚你們誰也沒有上去過?”
“是……”
鄂奪玉聽到這個,趕緊一撩袍角,飛奔而上。兩名睡在外間地鋪上的小婢揉著眼睛正要起來,鄂奪玉己經從她們身上一掠而過。他一掌將門擊開,看到榻上隆起的被褥,和几上那缽湯,上面結著厚厚一層油,顯然已經冷透。
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