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明太上皇朱祁鎮。
兩人的目光彷彿在虛空之間交錯而過,嘴角都不由得輕輕揚起,幾乎是同時露出了真誠而矜持的笑容。
“嘶……還真是他,他也真敢來。”一位曾經於沙場之上,見到過這名瓦剌二號實權人物的大明將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了這樣的低呼。
這下,既然城下之人沒有自我介紹,所有人都已然明瞭了這個高大壯碩的胖子的身份。
江福等一干武將的眼中陡然之間泛起了一道紅芒,表情激動而又顯得猙獰,如果喉嚨裡再能發出一些嘶鳴之聲,那可就真像是一群捱過了寒冬之後,看到了肥美獵物的豺狼。
“他孃的,老子真想衝下去提刀把他給宰了。”其中一個更是手按著腰間的刀柄,兩眼珠子都快瞪成了那凸起的箭塔,如果把這一票武人的殺意折算成一柄柄的刀劍的話,光是重量,足以把那伯顏貼木兒這個壯碩肥胖的瓦剌當權人物給壓成鍋底的餅貼。
迎著那一道道幾如實質的兇光,伯顏貼木兒施施然一笑,翻身下馬,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望著那城頭之上含笑不語的朱祁鎮一揖及地:“下臣,瓦剌國尚書令,平章政事伯顏貼木兒,參見大明太上皇帝陛下。”
隨著他的這長揖及地,身後千騎皆盡翻身下馬於地,齊齊拜伏於地,這一舉動,讓原本各有想法的大明文武軍民,皆盡愕然……
“伯顏平章,朕等你多時矣。”唯朱祁鎮一人,以手扶石,暢懷而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朕非徽宗,明非前宋!
“昔日,我瓦剌君臣本欲送陛下歸明,然準備籌措多耗時日,終未能親送陛下歸明,心甚憾之,望陛下恕罪。”伯顏貼木兒表情真誠,目光懇切,就像是一位正在向老師講述自己遲到理由的三好學生。
朱祁鎮也不惱,隔著這堵高牆,揚眉笑道:“瓦剌上下之心,朕皆知,卿等欲送朕南歸之意,朕如何不曉,奈何太后年老,皇兒年幼,朕歸心似箭,以至匆匆別離之時,都忘了與爾等面別,實乃撼事爾,今伯顏平章南來,正好解朕之夙願,望伯顏能替朕傳呈朕的欠意。”
“還望伯顏靠之汝兄,他日,若是朕有時間,當邀汝弟兄幾人,來我大明一聚,朕自當設宴掃榻以迎,定使汝兄弟流連忘返,不思北歸。”
聽到了這話,城頭之人諸人,皆頗有一種解氣感,雖然現如今不能真個把人給逮來大明關起,可好歹佔佔嘴上便宜,也是挺能讓城頭之上的文官軍民解氣的,特別是意淫功底深厚的文化人們不禁眉飛色舞,含笑不語。
聽到了這話,一開始至城下之後,雖然一副低眉順眼表情,但是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仍舊透著一股子據傲味兒的伯顏貼木兒不由得一滯。微有些惱意浮上了臉頰:“陛下此言大善,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兄弟三人定當會再次親提甲兵南來,再遊土木堡之境時,陛下仍能親身以迎。”
“放肆!你……”王進昌聞言不禁大怒,並指如劍,直指城下伯顏貼木兒開言怒喝,卻被朱祁鎮抬手所阻。
看著這位桀驁不馴的瓦剌第一謀臣,朱祁鎮臉上的笑容仍舊,凌厲的目光直視那遠處的天穹,負身於身後,一如在那宣府城下,京師護城河邊,一樣地高傲,一樣地執扼。“土木堡之敗,喪師二十萬精銳,皆乃朕一人之過,非大明軍臣之過也。”
大旗烈烈當空,兵鋒直指天穹,城上城下,萬人皆默,一雙雙目光,盡聚於這位帝王的身上。“像朕這樣的過錯,大明只會犯一次,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你們若有膽來,儘管來。我湟湟天朝,來朝賀者,當以禮待之,若是來為賊為寇者,當以兵戈擊之!”
伯顏貼木兒冷笑數聲厲喝道:“我瓦剌控弦數十萬,休欺我等不敢南來中原牧馬。”
“伯顏平章莫要忘記了,你元蒙當年勢傾中原,獨霸天下,在我華夏之土上立國匆匆不及百年,空有百萬控弦之士,仍舊為我華夏志士所逐,是為什麼?”朱祁鎮聲音愈發地高昂了起來,隨著那翻飛席捲的大旗,飄揚在宣府的上空。
“前宋不能雪靖康之恥,但那是前宋,不是我巍巍大明。
朕也不是那垂垂老矣,整日困頓哀泣,鬱葬於異民之手的宋徽宗。
朕是朱祁鎮,是那憑著鋤頭和菜刀,將蒙古人趕出中原大地的太祖皇帝的血脈延續;
是那將蒙古人殺得連漠南都不敢涉足,甘願俯首於我大明腳下稱臣納貢的世祖皇帝的子孫……“
一句句的話,猶如那一根根的針,扎進了在場數萬軍民的眼中,心頭。
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