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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我的語氣裡那些淡淡的失落和震驚連身邊的沈末都聽出來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何連成在電話裡有沒有聽出來,他只是繼續用很正常的語氣說:“新娘是郭明明,聽說是兩個人在山裡那幾天幾夜產生了感情,雙方家長好像挺滿意的。訂婚禮地址是在二環裡一處王府老宅,不知道是誰家的資產。”何連成說越很說細,甚至恨不得詳細到開車怎麼過去,在第幾條衚衕第幾條街。

他的刻意解釋讓我忽然意識到,對於我的語氣和反應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說破。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爽朗地笑著說:“那真是恭喜他了,郭明明比賈語含要好太多,簡直直接甩賈語含幾條街。”

“你回來再說吧。”何連成終於止住了沒完沒了的解釋,聽出我身邊環境安靜,便主動掛了電話。

這時車子已經駛入了一段幽靜的山間小道,兩旁的樹木高大,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就像到了傍晚。

小道到了盡頭,是一個如同破敗寺廟的老院子,只是牆瓦都有修繕過的痕跡。他把車子停好,下車直接就走到那個院子門口,抬手拍門,等我跟到門口時,有人從裡面開啟了門。

來人衣著樸素,身上穿著的是葛布麻衣,一頭極短的頭髮,長相更是普通,一點也不像妖孽沈末的朋友。

沈末對他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地說著:“這是我朋友,來喝茶,六安瓜片。”

那人淡淡應了一聲,走在前面,沈末示意我跟上去。

進了門以後,我才發現這處院子別有洞天。院子裡的地面用長著青苔的古樸青色條石鋪成,在院角的地方長著幾株有些年頭的白色團繡花,一團團絨球一樣的細緻花球開在深綠色的樹葉間,滿院子的素靜雅緻。

這幾株團繡至少都有上百年的樹齡,枝幹粗壯,造型獨特,如同枯枝老梅。偏偏在兩米高左右的樹冠上開著一樹茂密小花,讓人覺得心都沉靜下去。

院子裡共有三所房,中間一所正房,東西各一所廂房。

看磚牆和屋頂窗子,都是修繕過的古建,原來的窗子都被改造成落地的雕花玻璃屏風。其中一間的屏風推折起來,裡面木質榻榻米上鋪著竹編的席子,刻意做舊的顏色,配著低矮的茶桌,讓人覺得意趣橫生。

茶桌兩側各擺了一個草米色的麻編坐墊,茶桌之上放著紫砂茶具,一支隨形的小花壺裡插著一枝含著三個花苞、五六片綠葉的團繡花。就這樣一枝橫斜,禪意頓生。

一旁的小泥爐上陶壺裡的泉水初開,白氣嫋嫋升騰而起。

那人到門口,示意我們脫鞋進去。我看到屋子裡鋪的都是古舊的老木地板,被擦都泛起一些舊色,正午的陽光透過樹冠照進來,時光如同凝止一般。

我其實真的喝過不少茶,但是這麼正宗的接觸茶道還是頭一遭,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先邁哪隻腳走路。沈末真是個細心的人,他每做一個動作都側目看我。我低頭學著他的樣子,東施效顰。

在僅有的三間隔間中的一間坐下之後,我才發現窗外的風景別有意境,前窗寬大明亮,雕破圖風把陽光分割成各種形狀,落在桌子上、茶具上、人身上,如同精緻紋身。後窗矮小逼仄,斜橫著幾枝不經修飾的樹枝,野趣滿目。

那人很快把茶、水、壺、爐送了上來,微微點頭道:“慢用。”然後就退了出去。

這應該是我接觸過的最正宗的茶道,效法古唐,又頗有些日式茶道的鄭重。不管是器具,還是環境,都讓我覺得自己的出現有點多餘,或者說俗不可耐。

甚至在沈末專心烹茶的時間,我大氣都不敢出,更不要提心裡想問的關於八卦新聞的記者的問題。

他舉止優雅,表現淡然,動作流暢嫻熟,眉目間帶著儀式一樣的鄭重。不用說品茶,就是單看沈末烹茶,也是一種難得的視覺享受。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曾經痴迷於某個當紅的男星,天天看海報犯花痴。我媽曾經點著我的腦門說:“帥有什麼用啊,好看能當飯嗎?”

當時我回答不出來,關於“好看”能否當飯吃,現在看到此情此景裡的沈末,我能給當年我媽的問題一個肯定的答覆——好看真的能當飯吃!眼前這貨,簡直就是赤果果地解釋了什麼叫做秀色可餐。當然,這種“可餐”是絕對不帶有任何褻瀆色彩的。

他用竹製小勺子把茶湯倒入紫砂淺杯中,微微前傾身子放到我面前,抬眼輕聲說:“你嘗一下,這才是正經的極品六安瓜片。”

我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真心感嘆富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