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言語,莫肯應。夜久,即有自郡至者,皆雲今尚書次女,昨夜遊園,為暴虎所食,至今求其殘骸未獲。聞者遂以告于越客,即遣群婢以此詢,德容號泣不止。越客既登岸,遂以其事列於鎬。鎬凌晨躍馬而至,既悲且喜,遂與同歸。而婚媾果諧其期。自是黔峽往往建立虎媒祠,今尚有存者。出《雜異記》。
元方所遇,義虎也。自勵所遇,忠虎也。義興陳氏所遇,媚虎也。總之無愧於虎媒也。夫撮合為媒,越客婚有日矣。虎一番驚擾,大為嘉禮之累。板屋聲高,饞口未厭,天下有此惡媒乎?何以祠為!忠者見殺,惡者居功,此為媒者之所以競為惡,而莫肯盡忠也。
☆大別狐
天順甲申年間,浙中蔣生賈於江湖,後客漢陽馬口某店。而齒尚少,美丰儀。相距數家,馬氏有女,臨窗纖姣,光采射人。生偶入,竊見之,歎羨魂銷。是夜女自來曰:“承公垂盼,妾亦關情,故來呈其醜陋。然家嚴剛厲,必慎口修持,始永其好。”生喜逾遇仙,遂共枕蓆。而口必三緘,足不外趾,惟恐負女。然生漸憊瘁。其儕若夜聞人聲,疑之,語生曰:“君得無中妖乎?”生始諱匿,及疾力,始曰:“與馬公女有前緣,常自來歡會,非有他也。”其儕曰:“君誤矣,馬家崇墉稠人,女從何來!聞此地夙有狐鬼,必是物也。”因以粗布盛芝麻數升,曰:“若來,可以此相贈,自能辨之。”果相授受。生如其言,因跡芝麻撒止處窺之,乃大別山下,有狐鼾寢洞穴中。生懼大喊,狐醒曰:“今為汝看破我行藏,亦是緣盡。然我不為子厲,今且報子。汝欲得馬家真女亦不難。”自擷洞中草,作三束,曰:“以一束煎水自濯,則子病癒。以一束撒馬家屋上,則馬家女病癩。以一束煎水濯女,則癩除而女歸汝矣。”
生復大喜。歸,不以告人,而自如其言為之。女癩遍體,皮癢膿腥,痛不可忍,日夜求死,諸醫不效。其家因書門曰:“能起女者,以為室。”生遂謁門曰:“我能治。”以草濯之,一月愈。遂贅其家,得美婦。
生始窺女而極慕思,女不知也,狐實陰見,故假女來。生以色自惑,而狐惑之也。然竟以此得真女矣。燕昭市駿骨,而千里之馬果至。以偽始,以真終,狐雖異類,可以情感,況於築臺禮士者乎。
☆玄駒
昔有一士人與鄰女有情。一日飲於女家,惟隔一壁,而無由得近。其人醉,隱几臥,夢乘一玄駒入壁隙中。隙不加廣,身與駒亦不減小,遂至女前,下駒與女歡。久之,女送至隙,復乘駒而出。覺甚異之,視壁孔中,有一大蟻在焉。故名蟻曰“玄駒”。見《賈子說林》。
情史氏曰:“媒者,尋常婚媾之事也。常事不書,有異焉則書之。媒而得,雖戾如虎,妖如狐,亦足以傳。媒而失,即氤氳大使使盡神通,適以導淫遺議。嗚呼!‘伐柯伐柯’,媒其可苟乎哉!審於媒之得失,而情亦可自量也。”
卷十三 情憾類
☆昭君
昭君字嬙,南郡人。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或雲昭君者,齊國王穰女。年十七,儀容絕麗,以節聞。國中長者求之,王皆不許,乃獻元帝。時宮人既多,帝造次不能別房帷。乃令畫工圖之,披圖召幸。他人往往行賂,多得進。昭君自恃其貌,志不苟求,工遂毀為其狀。會匈奴單于來朝,求美人為閼氏,帝敕以宮女賜焉。
昭君入宮數載,未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單于臨辭,大會,帝召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影徘徊,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重失信於異域,遂與匈奴。昭君戎服乘馬,提一琵琶,出塞而去。為會(書)報帝雲:
“臣妾幸得備禁臠,謂身依日月,死有餘芳。而失意丹青,遠竄異域,誠得捐軀報主,何敢自憐。獨惜國家黜陟,移於賤工。南望漢關,徒增愴結耳。有父有弟,惟陛下幸少憐之。”
帝回思昭君不置,為誅畫工毛延壽等。昭君又有怨詩云: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於苞桑。養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升雲,上游曲房。離宮絕曠,身體摧藏。志念抑沉,不得頡頏。雖得委食,心有徊徨。我獨伊何,來往變常。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悠且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昭君請掖庭令求行,非輕去其鄉也。惜其名之不傳,與面目之不經見於天下也。王荊公曰:“自是如花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長卿氏曰:“方昭君之行,‘豐容靚飾,光動左右’,此即昭君圖也。‘戎服乘馬,提一琵琶出塞而去’,此又即昭君圖也。延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