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部分

“鐶梳鬧掃學宮妝,獨立閒庭納夜涼。手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謂張曰:“其歸辭父母,異日復來。”忽驚啼而寤,手捫衣帶曰:“尚書命我矣。”索筆錄之。問其故,泣對所夢,且曰:“吾將死乎?”母怒曰:“汝夢魘爾,何乃出不祥言如是!”因臥病累日。外親有持酒餚者,又有將食來者,女曰:“且須膏沐澡瀹。”母聽之。良久,豔妝盛飾而至。食畢,乃遍拜父母及坐客曰:“時不可留,某今往矣。”因援衾而寢。父母環伺之,俄遂卒。會昌二年六月十五日也。

死得所生,雖死何恨。張女國色未聘,以懷春感夢,而王尚書遂能據生人之所不易遇,惜哉!

☆沈亞之

太和初,沈亞之將之邠。出長安城,客橐泉邸舍。春時,晝夢入秦內史廖家。內史廖舉亞之,秦公召至殿前,促前席曰:“寡人慾強國,願知其方,先生何以教寡人?”亞之以齊桓對。公悅,遂試補中涓,使佐西乞術伐河西。亞之帥將卒前攻,下五城。還報,公大悅,起勞曰:“大夫良苦,休矣!”

居久之,公幼女弄玉婿簫史先死,公謂亞之曰:“微大夫,晉五城非寡人有,甚德大夫。寡人有愛女,欲與大夫備灑掃可乎?”亞之少自立,雅不欲遇倖臣蓄之。固辭不得,遂拜左庶長,尚公主,賜金二百斤。民間猶謂簫家公主。其日有黃衣中貴,騎疾馬來,延亞之入。宮闕甚嚴。呼公主出,鬢髮著偏袖衣,妝不多飾。其芳姝明媚,筆不可摹畫。侍女祗承,分立左右者數百人。召見亞之便館,居亞之於宮。題其門曰翠微宮,宮人呼為沈郎院。雖備位下大夫,由公主故,出入禁衛。公主喜鳳簫,每吹簫必翠微宮高樓上,聲調遠逸,能悲人,聞者莫不自廢。公主七月七日生,亞之嘗無貺壽。內史廖先曾為秦以女樂遺西戎,戎王與之水犀小合,亞之從廖得,以獻公主。主悅,嘗愛重,結裙帶上。穆公遇亞之禮兼同列,恩賜相望於道。

復一年,春,公主無疾忽卒。公追傷不已,將葬咸陽原。公命亞之作輓歌,應教而作曰:

“泣葬一枝紅,生同死不同。金鈿墜芳草,香繡滿春風。舊日聞簫處,高樓當月中,梨花寒食夜,深閉翠微宮。”進公。公讀詞善之。時宮中有出聲若不忍者,公隨泣下。又使亞之作墓誌銘,獨憶其銘曰:“白楊風哭兮,石甃髯莎。雜英滿地兮,春色煙和。朱愁粉瘦兮,不生綺羅。深深埋玉兮,其恨如何!”亞之亦送葬咸陽,宮中十四人殉。亞之以悼悵過戚被病,猶在翠微宮,然處外殿特室,不居宮中矣。

居月餘,病良已。公謂亞之曰:“本以小女將託久要,不謂不得周奉君子,而先物故。敝秦區區小國,不足辱大夫。然寡人每見子,即不能不悲悼。大夫盍適大國乎?”亞之對曰:“臣無狀,肺腑公室,待罪左庶長,不能從死公主,倖免罪戾。使得歸骨父母國,臣不忘君恩。”如日將去,公置酒高會。聲秦聲,舞秦舞。舞者擊髆拊髀嗚嗚,而音有不快,聲甚怨。公執酒亞之前曰:“予顧此聲少善,願沈郎賡歌以塞別。”命趨進筆硯。亞之受命,立為歌詞曰:

“擊體舞,恨滿煙光無處所。淚如雨,欲擬著詞不成語。金鳳銜紅舊繡衣,幾度宮中同看舞。人間春日正歡樂,日暮春風何處去。”歌卒,授舞者,雜其聲而和之,四座皆泣。既再拜辭去,公覆命至翠微宮與公主侍人別。重入殿內時,見珠翠遺碎青階下,窗紗檀點依然。宮人泣對亞之,亞之感咽良久。因題宮門詩曰:

“君王多感放東歸,從此秦宮不復期。春景自傷秦喪主,落花如雨淚胭脂。”竟別去。公命車駕送出函谷關。出關已,送吏曰:“公命盡此,且去。”亞之與別,語未卒,忽驚覺臥邸舍。

明日,亞之為友人崔九萬具道之。九萬博陵人,諳古,謂餘曰:“《皇覽》雲:秦穆公葬雍橐泉祈年宮下,非其神靈憑乎?”亞之更求得秦時地誌,說如九萬言。嗚呼,弄玉既仙矣,惡又死乎!

亞之必多情者,不然,能感弄玉於夢中乎?閱稗官小說,冥中嫁娶,仍如人間。弄玉擇婿或有之,不知何以復死也。豈人不一死,如所云雞鳴國之說乎!果爾,則弄玉非仙矣。弄玉不仙,何以靈乎?弄玉而靈,將簫史獨無靈乎?又聞上界以歲為日,冥中以日為歲,然亦不應晝晌一夢,備悲歡離合之致也。籲,亦幻矣!

又《博異志》載:吳興姚合謂沈亞之曰:“吾友太原王炎雲:元和初,夕夢遊吳,侍吳王久之。聞宮中出輦,鳴簫擊鼓,言葬西施。王悲悼不止,立詔詞客作輓歌。炎遂應教作之,其詞曰:”西望吳王闕,雲書鳳字碑。連工起珠帳,擇土葬金釵。滿地紅心草,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