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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說:“我給你個屁!”,抬腿出了高家的院子。從那以後,花牤子就不給徐老牤子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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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花?子的春天(4)

除了徐老牤子,青崗還有一個人來磨面時,花牤子也是不搭理的。她就是陳六嫂。她不如過去白胖了,臉上的褶子也多了,可還是喜歡穿紅戴綠,跟男人眉來眼去的。她扛著麥子來高家時,花牤子不是嫌她家麥粒的成色差,不宜磨面,就是說活多,排不過來。有一回,陳六嫂“嘖嘖”地拍著電磨說:“這東西真是好玩意,插上電,它就能幹活!要是我家也有一臺,用它磨豆子做豆腐,就省得養驢拉磨了!”花牤子知道陳六嫂打電磨的主意,他用慶幸的口吻說:“我現今可是沾不了你的身了,你想要電磨,那是白惦記啊!”把陳六嫂臊得滿臉通紅,好沒趣地扛起麥子,走了。從那以後她長了記性,不找花牤子來了。

就在紫雲來前不久,有天晚上,花牤子上炕早,他關了燈,躺在黑暗中和父親說話。花牤子嘆了一口氣,說:“爹啊,你原來說我作踐了三個女人,我跟你說是兩個,陳六嫂不算,現在看呢,那個小寡婦也不能算啊!”高老牤子咳嗽了一聲,問此話怎講?花牤子很認真地說:“我下晌看見徐老牤子老婆的肚子大了,她喜滋滋的,要給這個劁豬的生小牤子了!爹你想啊,要不是我日弄了她,憑她那麼受看的長相,她就是再找主兒,哪能輪到徐老牤子?沒想到她跟了他,日子過得倒比以前美了!”高老牤子很少聽花牤子說這麼富有條理的話,他很高興,說:“對呀,那小寡婦是因禍得福!你沒坑害她!”花牤子蔫蔫地說:“可我坑了紫雲啊。爹啊,我想著將來磨面要是賺了錢,能不能讓我幫著她把落雁嶺家中的房子翻修了?你不是說,她男人不管家,房子都快倒了嗎?”高老牤子說:“兒啊,你可不能操那個心!你要是給她修了房子,那個跛子吃起醋來,能揪掉紫雲的耳朵下酒,再剝了她的皮,包飯糰來吃!再說了,當年咱給她家賠了地,又賠了口肥豬,兩清了!”花牤子便不吭聲了。

現在,紫雲就站在花牤子面前。她穿一雙沾著泥巴的綠球鞋,一條打著補丁的藍布褲子,一件高粱米色的套頭秋衣。她齊耳短髮,髮絲乾澀,兩鬢斑白,額頭和眼角都有深深的皺紋。她的眼睛雖然大,但毫無光彩,這樣的眼睛就給人枯井的感覺,看一眼就心涼。花牤子想跟她說話,可不知說什麼,於是就指著轟轟烈烈的晚霞說:“今兒那裡熱鬧啊。”紫雲歪著頭,看了一眼西邊的天際,說:“那裡熱鬧的時候多了。”花牤子“唔”了一聲,先把麥子抬進院子,再把驢牽進來。高老牤子聽見動靜,從屋裡端著飯碗出來,一看是紫雲,差點沒失手打了碗。他問紫雲:“你這是回來看你爹孃,順路來磨面?”紫雲說:“我不回孃家,我就是來磨面的。落雁嶺的人說,花牤子的面磨得比鄉里的都好。”高老牤子說:“那你晚上住哪兒啊?”紫雲很乾脆地說:“外村人來磨面不都住在你家嗎?我就住這兒了!”高老牤子倒吸一口涼氣,說:“那炕上的被褥誰都用,你不嫌埋汰?”紫雲說:“我晚上待著也沒事,今兒是陰曆十六,月亮圓,我幫你們把被褥拆了,拿到青泥河洗乾淨了!”

花牤子想紫雲還沒吃晚飯呢,就張羅著烙油餅,紫雲說:“我出來時帶著乾糧,路上吃過了。你不用管我,快磨面吧,明兒一早我就得回去。”

晚霞落了,電閃閃爍爍地來了,花牤子在灶房的電磨前開始幹活時,紫雲不僅把西屋客人用的那套行李拆了,還把東屋高家父子的被褥也拆了。她朝花牤子要了條肥皂,將床單被罩裝在洗衣盆裡,去了青泥河。花牤子磨面時,不時地來到院子朝青泥河方向張望。高老牤子對花牤子說:“看啥看?她打小就愛在青泥河洗衣服,大明的月亮,丟不了。”花牤子說:“秋水扎手涼啊,她可別洗病了!”高老牤子說:“唉,她也怪可憐的,年歲不大,看上去像半大老婆子了!看來她真是恨她孃家人啊,這麼多年不回來,回來了呢,連家門都不進,看來心裡對她爹孃結著個大疙瘩啊!”

快十一點了,月亮似乎高得不能再高了,也明得不能再明瞭,紫雲這才挎著洗衣盆回來。她放下盆,先是看了看毛驢,然後站在院子中,把床單被罩使勁抖摟著,抻開褶痕,一條條地掛在曬衣繩上,掛得滿滿的,層層疊疊的,好像給高家的院子修了一面牆。不過這牆不是密不透風的死牆,而是散發著皂香味的活潑的牆,月光能從被磨得發薄了的纖維中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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