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飛個來回,可以買一臺十六英寸的彩電,可以買好幾套好衣服,這些都是她需要的。眼看著老鍾又一次把錢推回來,她忽然失去了拒絕的勇氣,抓著老鐘的手,遲遲艾艾地說:〃鍾總,那…那…〃還沒那完,門忽然吱呀一聲開啟,韓靈一激靈,扭過頭去,看見肖然象尊門神一樣站在門口,面色漲紅,鼻孔冒煙,身上臉上熱汗直淌。
房裡很亂。床上的被子窩成一團,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曖昧氣息,地上有一團衛生紙,髒乎乎的,不知擦過什麼。他的女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一條白腿掛在床沿,裙子裡的內容隱約可見,床下有個男人抓著她的手,手裡還握著兩張鈔票。
肖然腦袋裡轟轟鳴響,心裡亂得象塞了一口袋電線,他蹌蹌踉踉地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兩腳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樓板通地顫了一下。韓靈啊了一聲,目光及處,看見肖然雙手撐地,慢慢地抬起頭來,雙眼充血又含淚,象個白痴一樣對她說:〃你沒死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六)
世界上有兩種公司,一種是你痛恨的,一種是你不滿意的。
永遠不要對老闆心存幻想,他吃肉,你有口湯喝就不錯了。
男員工找機會拍老闆馬屁,女員工找機會跟老闆上床,前者叫管理,後者我們叫賣淫。
想當經理,你得有個好學歷;想當總經理,你得有個好態度。
劉元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們老闆正準備提拔他當人事部經理,那是在一家著名的日本電器公司。經過兩年上頓不接下頓的慘淡生涯,1995年的劉元已經成了一個非常務實的人。不管颳風下雨,他總是第一個到公司,見到領導大聲問好,定期找上司彙報思想,每月寫一份工作總結,幾年下來,光總結都寫了十幾萬字,他也從中嚐到了不少甜頭,又升職又加薪,還買了一套皮爾卡丹的西裝。〃要學會表現,工作嘛,靠的是兩件事:嘴皮子、筆桿子,即使你什麼都不會,只要能說會寫,照樣有前途。〃他這樣教導新來深圳的小師弟。
小師弟名叫張濤,到深圳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拜碼頭。91屆的三個師兄他都見過了,但最喜歡的就是劉元。肖然架子有點大,不管什麼時候找他他都說忙;陳啟明結婚後作上了安樂公,每天開著輛夏利去股市炒股,也顧不上理他。只有劉元,不僅管他吃管他住,還帶他去福興街、巴登街和黃崗食街走了一圈,用劉元的話說就是〃見識見識深圳的風土人情〃。這一圈走下來,張濤象是當頭捱了一棒,一邊跟著劉元往前走,一邊不停在心裡叫喚。書中暗表,這三條街是深圳著名的〃雞婆街〃,在他們身旁,在明暗不定的夜色中,不知道有多少環肥燕瘦的女人,正搔首弄姿、一臉狐媚地等待交易,直看得張濤心跳加速、口水長流、下巴掉到地上。劉元走到一家檔口,停下來對他說:〃現在明白了吧,在這個地方,錢就是皇帝,有錢你就有三宮六院!〃
劉元自己也說不清到這些地方來了多少次。1995年冬天他從黃崗食街叫了個湖南姑娘回家,很年輕,看樣子不會超過18歲,鏖戰之後那姑娘沒有急著走,一邊穿衣服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說靚仔你挺溫柔的,又年輕,以後要多照顧我的生意。這姑娘眉眼間有幾分象韓靈,劉元靠在枕頭上看著她慢悠悠地梳頭,忽然傷感起來,心想他媽的,我已經跟無數女人上過床了,可是還沒有真正談過一次戀愛呢。那姑娘象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說我以後週末都過來陪你好不好?還可以幫你洗衣做飯。說得劉元心裡一酸,赤條條地跳下床,一把將她摟了過來,嘴對著嘴問:〃你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嫖客劉元本質上是一個害羞的男人,每個跟他上過床的女人都會感受到這種羞澀的溫柔。他不說髒話,不狠捏狠掐,自始至終都小心翼翼的,非常關注對方的感受。他不會問一些諸如〃你老公是幹什麼的〃之類的話,在他看來,一邊運動一邊提及對方的丈夫,際近下流,是另一種形式的姦汙,你摧殘人家身體也就算了,何必再讓人家精神受傷。更關鍵的是,他不好意思跟對方講價錢,〃嫖情賭義是人生最高境界。前一分鐘親密無縫,後一分鐘就為了幾十塊錢不歡而散,多傷感情啊。〃他這樣跟張濤解釋他的消費理念。
那個湖南姑娘叫程露,從95年11月到96年4月,程露在與劉元的交易中獲得純利潤四千五百多元,當然,除了車費,這事其實沒什麼成本。那段時間她每週末都會過來,有時候還給他帶幾個蘋果、一半西瓜什麼的,劉元的住處很簡單,進門就上炕,程露幫他洗衣服、縫紐扣,熟稔得象在自己家裡。劉元漸漸也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