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洋公司掛了個電話,一方面表示關懷,另一方面,聽聽韓靈的聲音對他也是個安慰。
電話沒人接,肖然不死心,又撥了一次,聽見一個溫柔婉轉的聲音說您好中洋公司,找哪位?肖然說我找韓靈,那面靜了一下,然後說韓靈昏倒了,我們老闆送他到醫院去了。肖然騰地跳起來,激動舌頭翻轉,〃哪家醫院?快快快快告訴我,我我我是她男朋友!〃
鍾德富上樓時就開始不老實,一手樓著韓靈的腰,一手來回地摸她襯衫裡的乳罩帶,心裡癢癢得象生了蛆。韓靈爬了兩步樓梯,累得嬌喘陣陣、香汗淋漓,難受得話都說不出來,也顧不上理會老鐘的輕薄。好容易爬到五樓,她砰地靠到牆上,一張臉白得嚇人,有氣無力地對老鍾說:〃鍾總……麻煩你……我包裡那把黃色的……鑰匙。〃
房裡一派混亂景象。被子沒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曖昧氣息,枕套有兩個禮拜沒洗了,油汪汪的,桌子上擱著一碗沒喝完的湯,兩架蒼蠅正圍著碗沿起起落落。老鍾扶著她往裡走,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團衛生紙,粘乎乎的,不知是什麼內容,心裡一陣膩歪,鼻孔哼了一聲,說小韓你怎麼住這種地方啊,然後不勝幽怨地嘆了一口氣,推搡著把韓靈放到床上,自己似蹲似站、猶猶豫豫地把屁股放到椅子上。
韓靈胸口象壓了一塊大石頭,眼前金星飛舞,額頭虛汗直冒,在床上吐納了半天,煩惡稍減,於是強坐起來向老鐘錶達謝意,說鍾總今天真是麻煩你,我現在好一點了,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想了一想,覺得語氣有點生硬,又補充了一句:〃我住的地方太亂了,真是委曲您。〃說完艱難地擠出一個慚愧的笑容,笑得老鍾欲哭無淚。
看著韓靈魂不附體的樣子,鍾德富明白,今天即使想做什麼也做不成,霸王硬上弓不是他的風格,作為一個有家有業有地位的財主,他也不喜歡乘人之危,這事總要你情我願才有趣。老帥哥鍾德富在這一點上很健康,宣稱自己有〃三不上〃:一不上醉雞,因為人喝醉了難免會反應遲鈍,無法領會他武功中的精妙之處;二不上病雞,病人身有晦氣,招惹了不僅大耗真元,而且會破財傷身;三不上瘟雞,主要是怕傳染。當然,今日不上不等於永遠不上,健康的、清醒的、笑靨如花的韓靈還是符合他的性審美觀,慣於作長期投資的老鍾在心裡盤算了最多一秒鐘,立刻就有了主意,他從LV真皮錢包裡抽出兩張千元港幣,笑咪咪地放到桌上,一張胖臉象耶酥一樣慈祥,對韓靈說:〃你好好休息吧,這裡是一點小意思,你去買點東西補一補。〃
1994年深圳計程車起價12元,每公里2塊4,這在全國恐怕也是最貴的。從蛇口到羅湖醫院,計費器一直在不停地跳,肖然滿頭大汗,一面抱怨司機不開空調,一面不住聲地催促:〃快,快,再快,再快!〃湖南籍計程車佬被催得手忙腳亂、腿肚子抽筋,忍不住回頭大聲反駁:〃桑塔納哎,140公里啦,再快,你還要不要命了?〃
肖然沒有回應,紅樹林招搖的枝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隻海鳥翩翩飛過,羽翼如紗,鳴聲中情意無限,肖然看得心中感慨頓生,心中血漿翻滾,一把將菸頭摁滅在自己的掌心,心裡惡狠狠地想:韓靈,你死了,我陪著!
八年之後的一個深夜,就在這裡,陳啟明和劉元燒了幾百億冥幣,那時深圳的夜生活剛剛開始,濱海大道上鬼影綽綽,空氣中飄蕩著夢囈般的歌聲。劉元眼眶烏青,臉上隱約有鬼魂的表情,紙錢燒完後,他想起與死者一生的恩怨,忍不住傷心起來,低著頭流了兩滴眼淚。陳啟明剛想勸他,忽然聽見樹後有人說話,一個聲音隱約傳來:〃其實都一樣……,都一樣……〃他心裡一動,幾步走過去,沒有人,風吹樹葉沙沙的響,他心裡一陣害怕,抖了一下,腦後一撮頭髮慢慢豎起,在初秋微涼的風裡瑟瑟地抖。
韓靈知道此錢有毒,萬萬不可收下,鍾老闆送自己回來,貴腳踏了賤地,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怎麼好意思再讓人破費。而且老鐘的口頭禪就是〃天下沒有白吃的盒飯〃,中洋公司每天中午給員工提供一個免費的盒飯,開早會時經常拿這話來教誨員工。盒飯白吃不得,2000大洋當然就更白拿不得。韓靈長吁一口氣,抄起兩張紅色大鈔,口稱使不得,張牙舞爪地就往他口袋裡塞。老鍾作慍怒狀、作聖潔狀、作處女不可侵犯狀,一手捂緊錢袋,一手欲拒還迎地抓住韓靈的手,說你不要這麼小氣好不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嘛,收下收下。
韓靈堅決不收,老鍾堅決要給,兩人推拉了半天,韓靈眼花手軟,心思也開始活動起來。1994年的2000港幣可以從深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