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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罷了。雖不想見她,但她既然有膽子到我眼前,我也不能怯。”

小西笑道:“奴婢這就先回去,讓紅芯姐姐先伺候下筆墨。可好?”

我哼了一聲,笑道:“你倒門清,去吧。”小西如蒙赦令,一溜煙兒去了。

在池邊慢慢踱著,估摸差不多了方才回到長寧宮,果見史易珠在南廂枯坐,一應茶點俱無。見我進來,忙起身問好。她又長高了一些,上著梅色織繡短襖,下著茜色羅裙,更顯身量修長勻稱。容貌一如昔日明媚動人,竟添了幾許說不明道不清的溫婉。我暗暗納罕,含笑道:“貴人光降,還望恕玉機遲誤之罪。”

一枚紅玉美人蕉靜靜垂在她襟前,色澤均勻,紋理縝密,靜如赤焰,動若飛霞。“好容易進宮一次,怎能不來瞧瞧舊時的姐妹?易珠無時無刻不念著姐姐。”說罷令隨侍的丫頭淑優捧上幾隻不大不小的禮盒,“這些是當下時新的首飾,我看倒還不俗,故此帶了些來,望姐姐笑納。”淑優躬身捧著禮盒,高舉過頂。

我請史易珠坐下,轉頭笑斥綠萼:“你們越發沒有規矩了,怎的史大人連杯茶也沒有?”

綠萼道:“才剛上了茶,因涼了才撤下去換新的。茶房不小心弄熄了爐子,現在水才燉上,恐怕還要一會兒才能開。姑娘若渴了,有內阜院送來的新鮮柚子,奴婢已剝了一個,這就拿上來給姑娘嚐鮮。”說罷轉頭拿了一碟子剝好的瓤來,放在史易珠面前的卻是一整隻青黃色的大柚子。

史易珠只是笑笑,不置一詞。淑優還弓著腰,捧著禮物的雙臂已然顫抖。我這才命綠萼將禮盒收了,並道了謝。史易珠道:“從前姐姐都是叫我易珠妹妹,如今卻叫姑娘了,好不生疏。”

我拈了一片柚子瓤:“微末之人,不敢高攀。”

史易珠道:“姐姐過謙。易珠出身皇商世家,論出身,自是微末姐姐百倍。更何況我還是姐姐的手下敗將,不敢言勇,更不敢言貴。”

她暗害錦素,我保全錦素。說是手下敗將,倒也快人快語。我徑直問道:“史姑娘惠臨,不知有何見教?”

史易珠微笑道:“也有好幾個月不曾見到姐姐了,甚是想念,故此特來探望。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可我是真心敬重姐姐。還有幾句心裡話要和姐姐分說。”

我笑道:“史姑娘請說。”

史易珠站起身來,隨手在榆木擱架前拿了一隻白釉瓷雕在手中把玩:“姐姐是知道的,本朝商人是不準為官的。雖說有這輩子也花不盡的金銀,終究不為正道清流所容。我們史家歷年來也出了些讀書的子弟,因不能科舉,這書也是白讀。好容易我選進宮來,自然盼望能為家中掙些臉面。”說罷嘆了一聲。想是心怯,終究不敢回頭看我,只借瓷雕的反光檢視我的神色。

我心下茫然,良久方道:“常言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你既知選入宮中不易,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

史易珠淡淡道:“因為我不甘心。”

話已至此,已無須再說。我微微嘆息,溫然道:“你身無半職,今天是如何進宮來的?”

史易珠道:“陸貴妃新理內宮,見我們家去年在南方採買的緞子比前年為多,錢卻少花了,故此召進宮仔細詢問。”

我淡淡一笑:“這也不算什麼大事,錦緞的價格依蠶絲產量年年不同。”

史易珠道:“緞子的價格自是年年不同,可是去年倒比前年貴。陸貴妃現在當家,於這些吃穿用度的俗務不能不留心了。皇商們不但往異域販貨,亦輪流採買各項物事供奉內廷。去年我們家是買緞子,今年就只能買些不賺銀子的雜物了。若銀子使得太多,上面不高興,若使得太少,別的皇商便要排擠。怎樣替內府省錢,又不開罪同行,這分寸很難拿捏。”

紅日西斜,屋裡漸漸暗沉。史易珠仍不回頭,索性將擱架上的陳設一一打量:“這麼多皇商,也只有我們史家得了貴妃娘娘的召見。我自是盼著貴妃能將我重新選入宮。”

不惜得罪同行以求入宮,史家的決心不容小覷。我淡漠道:“當初史姑娘是怎樣出宮的,難道不記得了?現在又要入宮,恐怕不易。”

史易珠道:“我是怎樣出宮的,姐姐是最清楚的。我自問並沒有做錯事,只是因為周貴妃護短,我才不得已託了守孝的名義辭官的。”

我微微詫異:“你竟不覺得你錯了?”

史易珠轉身,眸光一轉,逸出三分不屑:“‘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疾’'71'。杜衡母女有罪在先,我告發在後,何錯之有?我若真有錯,周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