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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貝尼代託大笑著說,“您要證據嗎?”

“是的。”

“嗯,那麼,先請先看看維爾福先生,然後再來向我要證據。”

每一個人都轉過去看檢察官,檢察官無法忍受那麼多人的目光只盯在他一個人身上。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法庭中心,頭髮散亂,臉上佈滿被指甲抓出的血痕。全場響起一陣持續頗久的低語聲。

“父親,”貝尼代託說,“他們問我要證據。你希望我給他們嗎。”

“不,不,”維爾福先生用一種嘶啞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說,“不,不必了!”

“怎麼不必呢?”審判長喊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無法和這種落到我身上來的致命的重壓抗爭,諸位。——我是落到一個復仇之神的手裡了!無須證據,這個年輕人說的話都是真的。”

全場被一種象預示某種惡劣的自然現象那樣陰森悽慘的沉寂瀰漫著,大家都驚慌地寒顫著。

“什麼!維爾福先生,”審判長喊道,“你難道昏了頭嗎?什麼!你的理智還在嗎?你的頭腦顯然是被一個奇特、可怕、意想不到的汙衊弄糊塗了。來,恢復你的理智吧。”

檢察官低下頭,他的牙齒象一個大發寒熱的人那樣格格地打抖,可是他的臉色卻象死人一般毫無血色。

“我沒有喪失理智,閣下,”他說,“你可以看得出:失常的只是我的肉體。那個年輕人所指控我的罪,我全部承認,從現在起,我悉聽下任檢察官對我的處置。”

當他用一種嘶啞窒息的聲音說完這幾句話後,他踉踉蹌蹌地向門口走去,一個法警機械地開啟了那扇門。全場的人都因吃驚而啞口無言,這次開庭審判使半月來轟動巴黎社會的那一連串可怕的事情達到了最高峰。

“噢,”波尚說,“現在誰會說這幕戲演得不自然?”

“噢!”夏多·勒諾說,“我情願象馬爾塞夫先生那樣用手槍結束他的生命,那總比這場災禍來得舒服點。”

“那麼他犯了殺人罪了。”波尚說。

“以前我還想娶他的女兒呢!”德佈雷說,“幸虧她死了,可憐的姑娘!”

“諸位,審問暫停,”審判長說,“本案延期到下次開庭辦理。案情當另委法官重新審查。”

至於安德烈,他仍然很平靜,而且比以前更讓人感興趣了,他在法警的護送下離開法庭,法警們也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了一些敬意。

“嗯,你覺得這件事情怎麼樣,我的好漢?”德佈雷問那副警長,並把一塊金路易塞到他的手裡。

“可能酌情減刑。”他回答。

第一一一章 抵罪

維爾福先生看見稠密的人群在他的前面閃開著一條路。

極度的慘痛會使別人產生一種敬畏,即使在歷史中最不幸的時期,群眾第一個反應總是對一場大難中的受苦者表示同情。

有許多人會在一場動亂中被殺死,但罪犯在接受審判時,卻極少受到侮辱。所以維爾福安全地從法院裡的旁聽者和軍警面前走過。他雖然已認罪,有他的悲哀作保護。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是用理智來判斷,而是憑本能行事;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偉大的人就是那種最富有感情和最自然的人。大家把他們的表情當作一種完美的語言,而且有理由以此為滿足,尤其是當那種語言符合實際情況的時候。維爾福離開法院時的那種恍惚迷離的狀態是難於形容的。一種極度的亢奮,每一條神經都緊張,每一條血管都鼓起來,他身體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受著痛苦的宰割,這使他的痛苦增加了一千倍。他憑著習慣走出法庭,他拋開他法官的長袍,——並不是因為理應如此,而是因為他的肩膀不勝重壓,象是披著一件飽含痛苦的尼蘇斯的襯衫一樣[尼蘇斯是希臘神話中半人半馬的怪物,因誘拐大力士赫克里斯之妻被赫克里斯以毒箭射死。赫之妻遵尼蘇斯的遺言,把丈夫的襯衣用這怪物的血浸過,赫克里斯穿上後因此中毒,苦惱不堪,卒致自殺。——譯註]。他踉踉蹌蹌地走到道賓路,看見他的馬車,停在那裡,親自開啟車門,搖醒那瞌睡的車伕,然後摔倒在車座上,停在那裡,他向聖·奧諾路指了一指,馬車便開始行駛了。他這場災禍好象全部重量似乎都壓在他的頭上。那種重量把他壓垮了。他並沒有看到後果,也沒有考慮,他只能直覺地感到它們的重壓。他不能象一個慣於殺人的冷酷的兇手那樣理智地分析他的處境。他靈魂的深處想到了上帝,——“上帝呀!”他呆呆地說,其實他並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上帝呀!上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