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追上幾步,叫道:“尹君!”溫璋冷眼看她,問道:“甚麼事?”魚玄機道:“現在發現了新的證據,顯示韋保衡才是毒殺飛卿的兇手,雖然暫時無法將他治罪,不過是不是該放了李近仁?”
溫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確定韋保衡就一定是毒殺溫庭筠的兇手?”魚玄機道:“你們不是在韋保衡書房中找到了美人醉麼?還有人指證他有九鸞釵。九鸞釵是飛卿的最心愛之物,珍視無比,從不拿出來示人。如果不是韋保衡殺了飛卿,怎麼會有九鸞釵?”溫璋道:“聽起來似乎有道理。可是李近仁為甚麼要自己承認是他殺了溫庭筠呢?他總不可能庇護韋保衡吧。”
魚玄機知道他咄咄逼人,無非是要逼己承認有殺人嫌疑,然事已至此,避無可避,便坦然道:“正如尹君之前所言,李近仁應該是認為我利用李億用美人醉毒殺了裴夫人,再殺了飛卿,接著又是我殺了李億滅口。他想要為我脫罪,聽說尹君將我逮捕下獄後,便立即跑來京兆府自認殺人。”
溫璋道:“所以他還是是替你認罪,對吧?不過,即使李近仁沒有殺溫庭筠,還是擺脫不了毒殺李億和裴夫人的嫌疑。”魚玄機急切地道:“他沒有殺李億!”溫璋道:“你怎麼知道?難道真的是你殺了李億?”魚玄機道:“死的那人……”裴玄靜道:“李億確實並非李近仁所殺,這一點已經可以確認無疑。”又再一次強調了死者口鼻中的美人嘴粉末細節。
溫璋道:“那麼裴氏呢?裴氏人在廣陵,嫌疑人中只有李近仁來回於京師和廣陵之間,有地利之便。況且他提到的殺人細節,正符合裴氏的死狀。”魚玄機道:“李近仁連對有殺父之仇的飛卿都沒有下手,又怎麼會去殺裴夫人?”這句話甚是有力,眾人聽了都是一驚。
溫璋道:“李近仁殺裴氏,難道不是為了你魚鍊師麼?”魚玄機搖了搖頭:“不會。李近仁知道我雖然怨過裴夫人,卻並不恨她。”溫璋思忖片刻,道:“無論如何,李近仁不能放。”重重看了她一眼,低聲吩咐了杜智和李言幾句,這才率眾離去。
本來昆叔要回鄠縣,說好眾人要去送他,但魚玄機心中記掛著李可及臨行前的交代。裴玄靜道:“李可及所言要事,應該與案情有關,鍊師還是趕緊回咸宜觀要緊。”尉遲鈞便道:“我陪鍊師一道回去。”魚玄機點點頭,又對李言等人道:“請替我問候昆叔,等事情一完,我便會去鄠縣看他。”
眼見魚玄機與尉遲鈞二人離去,李言道:“看來李可及確實知道些甚麼,卻一直刻意隱瞞著,不肯告訴我們。”又見妻子凝思不語,問道:“玄靜,你怎麼想?”裴玄靜沉吟道:“我在想,李億雖然有一瓶美人醉,卻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而李可及透過同昌公主弄到美人醉,肯定是有特別的目的。他卻交代不清楚去向……”
杜智忖道:“李可及手中的美人醉很可能是一系列兇案的源頭。”李言道:“你是說,李可及很有可能並不是直接的兇手,而是幫兇?”裴玄靜點頭道:“杜少府說得有理。美人醉最先在御醫韓宗劭手中,他是源頭,韓宗劭轉手給了同昌公主,同昌公主又給了李可及。現在只要我們知道下一個李可及將美人醉交給了誰,也許就能找到真兇。”
杜智道:“也許正是李可及將美人醉交給了韋保衡,韋保衡為了自己的前途,毒殺了溫庭筠滅口,然後偷走了九鸞釵。”裴玄靜道:“可這樣說不通。昆叔說過,九鸞釵收藏得極為隱秘,只有像魚玄機、李億這樣與溫庭筠交往經年的人才知道。”李言道:“應該就是李億偷走了九鸞釵,他也因此物被殺。”
裴玄靜問道:“夫君此話怎講?”李言道:“魚玄機認為李近仁沒有殺裴氏,我認為她的看法很有道理。如果李近仁不是兇手,那誰又能到廣陵殺了裴氏?除非是李億本人!別忘了,李億手裡也是有美人醉的。儘管我們不知道他到底動機如何,但他殺死裴氏後,棄官不做來到京師就是殺妻的明證。這樣,韋保衡殺了溫庭筠,李億殺了裴氏,再到溫庭筠府上偷走了九鸞釵,結果因為太過張揚被韋保衡盯上,又被韋保衡毒死,奪走了九鸞釵。”
裴玄靜嘆道:“如果真是這樣,韋保衡如今貴為駙馬,溫先生豈不是要含恨九泉了?”頓了頓,又道,“可在今日之前,韋保衡還不是駙馬,官小職微,同昌公主也才剛剛與他結識,以李可及的身份,他為甚麼要冒這麼大風險幫韋保衡,還為他去向御醫要美人醉?”李言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當晚勝宅夜宴,李可及似乎對韋保衡很不屑一顧呢。”
三人越議越覺得疑點越多,兇手明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