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放松四肢無力,意識模模糊糊,始終在清醒和不太清醒中徘徊。宛雲再給他端水喝,馮簡根本不再接過來。
“我快死了!”他突然翻手把杯子打翻。
宛雲小小的吃了一驚。
“我剛才被你抱過!你們這些女人,做生意從不保護自己!”配上很嫌棄的表情。
說完這句話後,馮簡終於翻身睡去,
宛雲看著滿地狼藉,嘆了口氣。
她把兩人的衣服勉強收拾好,在脫力躺倒時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包劣質香菸,隨手拿來點燃,在放進嘴裡前一秒反應過來,苦笑掐滅。
旁邊沉睡的馮簡上身□,手臂內延伸到手腕的大塊疤痕在燈光下醜陋。再次見面時,她記得自己對他說:“男人有疤痕,算什麼”。
她錦衣貴食的養在頭等病房,馮簡在堅持辛苦的事情。她隨口笑談的事情,馮簡早就做到。
宛雲想用摸摸旁邊人的臉,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來。
她在告別懵懵懂懂的十八歲前,見過最後一個人居然是馮簡。
兩個人交匯在黑暗的海上,他有他的方向,她也有她的,以為那點波光早就湮沒在彼此巨大的人生裡,未曾預料十年後的重逢,更未曾預料此刻深夜裡的自己,居然難以入睡。
馮簡在清晨醒來。飲的是好酒,因此清晨除了短暫的暈眩感,並沒有更多不適。
睜眼先看到的是一縷長髮,極黑極柔。馮簡盯了那黑髮足足十五秒,才遲鈍意識到那是女人頭髮,而懷中溫香軟玉摟著的也是一架女體。
窗外鳥鳴清脆,晨光微落。
第十六秒後的馮簡開始背脊冒冷汗。他隱約記得酒醉半夜畏寒,隨手拉來身旁的什麼取暖……但拉來的為何不是被褥,反而是人類?
馮簡的眼睛從對方頭頂平平移到上方,天花板上的油漆搖搖欲墜,他開始回想昨日之事——
自己好像來到琳琅街;好像救了個女支女;好像和女支女開房;好像把什麼東西打壞;好像和女支女聊天,好像……
馮簡不用移動目光,就感覺此刻自己上身光裸,衣服全部脫光。
瓜田李下,他媽的,堪比竇娥。
肇事者在懷中依舊酣睡,只聞微然呼吸,至今看不清楚她的臉。馮簡再略微低頭,只見對方胸脯在襯衫中春光乍洩,身材在腰肢處變得極細,修長白皙的大腿插在他兩腿中間——
馮簡再閉了閉眼睛,儘量剋制住內心排山倒海的絕望感,接著屏住呼吸,用極緩慢的手勢抽出被壓得發麻的胳臂。
女人彷彿被驚動,馮簡也只好惡毒卻輕柔的停一停。如此幾停幾動,殺念動了好幾百次,把全城的知名律師都想了個遍——終於從床上脫身。
襯衫不知道去了哪裡,但西裝褲起碼還搭在椅背上,不幸中的萬幸。
也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馮簡雙手徒勞地想掩蓋鈴聲——至少他要先找到聲源,但無果。平時馮簡不以為然,此刻喪曲般的鈴聲在清晨震耳欲聾,足矣把全世界的人都吵醒。
身後果然傳來動靜。
一隻雪白的手臂從身後伸過。再接著,一支銀灰色手機掉落在他的大腿上。
木然接通電話的瞬間,馮簡已經斷定整個世界不會變得更糟。
司機在電話另一邊顫抖地彙報:“先生,小姐一夜未回,她是和你一起嗎?”
等收起電話,提著西服褲站起,馮簡已經徹底無話可說。
穿衣的過程中沒有再回頭,對面櫃子上光漆如鏡。倒影中,那女人顯然已經醒來,沒有對恩客的諂媚或急切,似乎正撐著頭安靜地看他穿衣服。
馮簡略微恍惚一秒,暗道又碰到位難打發的角色。如果宛雲失蹤,不得不再結婚,第二任妻子最好不要是眼前這位。
背對著那女人,他冷聲道:“穿上衣服,待會我給你買藥,然後就各自散吧。我自己還有事。”
話說完後,對方沉默。房間裡很沉默。
馮簡暗自吸了口氣:“我已經有妻子,昨天告訴過你。”
對方依舊沒有回答。
一種淺默、無望的情緒在馮簡心中濃厚蔓延:“我並不後悔昨夜救你,但至於你,絕對不該用你擅長的方式報答我。”
依舊沉默。
馮簡此時已經開始擔心下落不明的宛雲,口氣更壞:“我不想重複第二遍。穿上衣服,和我說話。我沒時間和你乾耗。”
身後有隱隱的聲音,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