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翹首四顧,目覺林木枯寂,與前大不相同。三緘暗自驚曰:“未經此途其時不久,何山川景象變幻如斯。”待至洞前,則敗葉約堆尺許,洞中老道形影毫無。三緘見而神傷曰:“山川景象變無難,洞口雲封不似前;室邇入遐空悵望,當年舊事付霞煙。”四語言訖,空懷傳道之念而回。
剛出坦途,見一老道手持麈尾,杖掛崖瓢,白髮蒼顏,飄飄然有神仙之度。三緘以為前師返矣,絕塵追之,近而細視,非前師也。詢其何來,老道曰:“從崑崙而來。”詢其何去,老道曰:“向崑崙而去,”三緘恐為野道,不復與語。老道且行且顧,已至歧途,始立而詢曰:“爾三緘乎?”三緘訝曰:“道長何以知吾也?”老道曰:“吾昨日在崑崙山半,得遇道兄,言在磐澗谷中教一門徒,已至不病之地,扶持衰老,不日可得其功。囑吾若見爾時,寄言彼不歸矣,如其道有疑難,命吾為爾參考。但不知爾墓廬守制,孝服可闋乎?”三緘曰:“服已闋矣。道長如念吾師之言,肯吾一顧,則敝閶不遠耳。”老道曰:“如是,吾至爾家暫住數朝,為爾參考一二。”三緘得此老道,如獲異寶,遂邀入莊內而請教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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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易俗形拜師立髻 出梓里逐日雲遊
三緘自請老道入莊,日設齋筵待之。居住月餘,不聞談及大道,惟晨午餐罷酣眠而已。三緘暗自疑曰:“是必野道之流,待結緣以求食者,故入吾家庸席碌碌,無所短長。若彼大道習成,吾恬以言,當侃侃而論,何一聞君談道,而輒以他言亂之,即此已知其中醞釀矣。吾且再待幾時,如其行動如前,必謝絕而擯諸門外,以好另尋高道拜為師焉。不然,恐耽誤吾功,難成大道。”三緘私議如此,而老道以為不知也。每值設宴則為饜飫,凡遇煮酒則為暢飲,飲至酣醉,口裡喃喃,不辨所說何詞。未酣醉時,一切閒談,皆塵世榮華之事。三緘款待已久,甚厭於心,幾番欲出謝絕之言,而羞於啟齒。
恰遇老僕籌計家內錢穀,執盤在案,老道為之億而走珠焉。
老僕曰:“吾主以偌大家務付吾料理,吾欲為主廣積金帛,未知此歲何物可囤?”老道曰:“此歲別物皆賤,惟粟差可。”老僕如命,於佃租不售之外,復買食谷數百餘石。未逾一月,價果高昂。僕以老道為仙,讚不絕口。老道笑曰:“吾若為仙,不討爾主朝日生嫌矣。”老僕曰:“吾主時設齋筵,以待道長,安有嫌之之說哉?”老道曰:“吾能知人肺腑。爾主見吾碌碌無能,久欲謝絕,不過礙於顏面,一時難以啟齒耳。茲趁爾主習道安中,吾為爾告,爾主聚神煉氣,其道頗知,至灌溉靈根之功,尚有所歉。若欲吾傳以琳條為杖,明性以修玉煉,立命以脩金煉,要爾主心誠一片拜吾為師,始與之談。如只設齋筵以安我心,是亦養弟子以萬鍾之意也,吾將去矣。吾有四語,書於是壁,俾爾主觀之。”言已,手執手錐,向壁書雲:“欲成大道在誠求,師道傳來自細周;若只以筵為籠終,無斯便易與人謀。”書罷而出。老僕曰:“道爺此處何所,須與僕言,候主人命僕尋時,以免多勞步履。”老道曰:“吾猶天外之鶴,隨地可居。此次欲吾歸來,必要爾主親臨玉趾,否則萬萬不能也。”言畢,飄然竟去。
三緘煉功出室,不見老道,詢之老僕,僕告所以。三緘將所題四語默誦一遍,忙向去路追之。奔走十餘程,不見蹤跡。
三緘此際自悔不已,心欲駐足不行,又恐失此高明,難成大道。
稍歇片刻,復向坦道而趨,竟趕至紅泥莊前,始見老道仰臥松下。三緘跪地求曰:“弟子煉道心急,未克拜於門牆,今請仙車一轉蓬戶,弟子願拜門下,師事終身。”殊意三緘愈哀求之,而老道鼾鼾入夢矣。三緘任彼酣眠,長跪不起。老道已知誠求念切,假意蘇來,呵欠連聲,曰:“一場惡睡,不知許久。”遂將道袍赳赳,執杖欲行。三緘牽衣,告訴誠求之念。老道笑曰:“爾果欲求道乎?吾傳道甚緩,毋起嫌意也。”三緘曰:“再不敢矣。”老道曰:“如是緩緩歸之。”路途之中,老道一步一立談,皆紅塵事故,至於大道,初未談及半言。三緘低聲請曰:“吾師何不談一二道語,以俾弟子得絲毫進境乎?”老道曰:“談道不如道外求,須知是道見頭頭;鳶飛魚躍何其妙,悟得來時與道謀。”三緘曰:“師所言道,其殆不可拘執乎?”老道曰:“凡學道人,宜靜亦宜動,靜有仁者象,動效知者形。能將習道之心,隨地隨時養得活潑,則入道自易易耳。”三緘曰:“‘活潑’二字,如何養耶?”老道曰:“玩水觀山,其機乃活。”談論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