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逸對雲琮道:“主公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子初,就請子初保重自己,我來為主公吸毒。”正在紛亂之時,端水而入的嬋娟驚呼一聲,眾人齊齊往榻上看去,那裡正有一人,雙唇緊貼燕王腿部,一口一口把毒液吸出,繼而吐到旁邊的銅盆裡去,霎時間,銅盆裡裝著紫黑色的血,那人一襲白衣,也稍有所染,在裙襬上綻放出零星的紅罌粟,嘴角亦有烏紫色血痕。
“飄絮姑娘!”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並沒有讓她停止,直到牙痕般的傷口慢慢透露出正常的顏色,她才住了口,用嬋娟端入的清水清理口中血跡。
杜懷忙向風飄絮道:“參軍快到這邊,讓在下為參軍診治。”
風飄絮走過眾人眼前,驚歎唏噓的目光有如驚鴻一瞥,
於她並不算什麼,杜懷輕緩搭上她的脈搏,沉穩有力的跳動之感讓他放了心。“參軍並無大礙,只是稍稍有一些殘毒,服用幾劑藥便可痊癒。參軍這幾日過於勞累,待會兒我再開一劑寧神的方子,請參軍好好休息。”
風飄絮道:“如此,多謝公研。”“那在下即刻去配藥,告退。”
帳裡的人紛紛散去,李菁逸已經吩咐過不可談論此事,他們的敬佩之情也只能在心中迴盪,宛如新生的種子一般,根莖就在春天的溫暖陽光下越扎越深,雲琮此時還留在帳裡,想想剛才的那一幕,真是驚心動魄,又想到自己之前的種種,不覺羞愧難當,她一介女子都能夠心懷天下,難道他就只能深陷在兄弟之情的羅網裡嗎?軍營中的將士哪一個沒有妻兒家人,難道就只有自己一人痛苦嗎?
骨肉分離,固然是錐心之痛,可是如果一心只顧思念,那麼天下又有誰去拯救呢?想到此處,自嘲地搖了搖頭,又望向榻上臉色漸漸紅潤過來的主公:主公,你真是好福氣,得此紅顏知己,你放心,我再不會,再不會只念私情
從這一刻起,雲琮再不是原來一心只顧手足之情的兄長,他已經成為一個心懷天下之人。
☆、禍起蕭牆渾不覺 燕王轉醒解危機
楚王此時負手而立,玉冠王袍,襯得原本霸氣的面龐更為英挺,雲澄侍立一旁,湖水般幽深的眸子此時正蘊含著說不盡的複雜,蘇鳳跟在楚王身邊,精明的小眼睛打量著眼前的魁梧將軍,而羅如烈跪於案前,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不滿神色,嘴角下垂,似是在與誰賭氣一般。“主公,為何不光明正大地打,偏偏暗地裡使這種陰險小人的招數?”
楚王道:“兵不厭詐,戰場上本就波雲詭譎,瞬息萬變,豈能固守陳規,出奇制勝,才是上上之道。”羅如烈眼中的不滿並未減輕,“固然兵不厭詐,兵出奇招為上策,可這實在太陰險。”
蘇鳳此時從楚王身後站出來,如黃豆粒般的眼睛讓人時刻感覺他在打什麼鬼主意,“羅將軍,自古成王敗寇,又何必計較這些?”
羅如烈並未理會蘇鳳,他平時最嫉恨這種諂媚小人,偏偏和楚王帶了關係,也不好動他,“今日若是憑臣之力,定可擊敗那艾英,主公是嫌棄臣能力不夠,還是本就認定兵力不可與燕王抗衡?”此話一出,楚王真是前所未有的震怒:“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是不是,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人!”一直沉默的雲澄突然跪於案前:“主公,請看在羅將軍功勳卓著的份上,饒過他一次。”
楚王看向那一人,眼裡的決絕並沒有減輕,“子澄是要為他求情麼,這些軍規都是你所立,計謀雖是伯鸞所出,但你也同意了,難道要反駁自己的推論不成?”口氣是戲謔的,更帶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雲澄心下一緊,面對當時蘇鳳的威逼,他又豈能不同意,若是不從,定會被疑為叛逆,“主公,我用這種方法自是為了積攢實力,減少損失,但羅將軍所言合乎道義,這也無錯,如果主公非要懲處一人的話,那就責罰臣下吧。”
楚王突然大笑,卻帶了一種森然的寒意,“子澄何必如此說,本王不過隨口一說而已,今日之事,不可深究,本王還有要事等候處理,先走一步。”
雲琮遙望著他英挺的背影,主公,你到底何時才能放下疑慮,相信我的忠心,那蛇毒即便不能要了燕王性命,也可致殘,兄長,我註定對不起你
昏暗的營寨中,散發著濃郁的酒氣,香醇卻又苦澀,灌到肚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憂愁,就在那裡醞釀著,愈來愈濃烈,偶爾有絲絲縷縷的陽光照進來,卻讓那人更為煩躁。一個不識時務的守城軍官突然跑了進來,他正是不耐煩之時,怒喝一聲:“出去!”
那軍官本是要向他報告城防狀況,卻見他醉得不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