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是的,當然是。
共同城的音樂臺每星期二晚上都有一次音樂會。有的星期二會有一箇中學的樂隊演奏,有時是某個室內音樂小組,有時則是一個當地的爵士樂隊,他們自稱“破碎的邊緣”。
他們會在那兒,當然會——享受著陰涼,聽“破碎的邊緣”發瘋地抽打出約翰·哈爾特的“冰糖人”或可能“安息地”。
(除非她是和坎普在一起。)
他喝光了啤酒,開始想下一種可能。
多娜在車外已經有三十秒了,她只是站著,偶爾微微在礫石上移動一下腳,她在等那種針扎似的感覺消退。她注視著車庫的前面,仍然覺得如果庫喬出來,它會從那個方向來——可能是從穀倉的開口,可能從它的一側,也可能從那輛農場卡車的後面出來,在星光下,那輛車本身就很像狗牙——有一隻灰濛濛的黑色大雜種狗正在沉睡。
她站在那兒,心頭有一絲猶豫。
夜色在她鼻前呼吸著,她聞一些淡淡的香氣,這讓她想起如果現在的一切都只是被縮小了,那麼聞到它們正常濃度的氣味,會是什麼樣?
她聽見了什麼:音樂。很輕,幾乎什麼都沒有,但她的耳朵幾乎和夜神秘地調和了,它們聽見了這種聲音。有什麼人在放收音機,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在一陣破曉般的驚訝中,她意識到那是共同城的音樂會。
她聽見的是新奧爾良城爵士樂,她甚至可以聽出曲調來,那是“擺脫布法羅”。七英里,她想,我過去從來不會相信——夜有多麼寧靜,多麼平靜!
她覺得自己充滿生機。
她的心臟是一個在胸膛中伸縮著的強有力的小機器。
她的血熱了起來,她的眼睛可以毫不費力在它們溼潤的床上靈活地轉動,她的腎的負載很重,但還沒有到不愉快的程度c這就是它,這就是永遠付託給她的生命。把生命,把自己的真實的生命作為賭注押上去的想法,有一種沉重。無聲的魔力,就像一個巨大的重物,已經移到自己靜臥角落的最外線。她呼地把門關上——砰。
她在等,在像動物那樣嗅著空氣。
什麼都沒有。喬·坎伯家修車穀倉的那張大口裡漆黑、安靜。品託前保險桿上的鉻閃爍出微暗的光。隱隱約約中,新奧爾良爵士樂仍在演奏著,急速、嘈雜、歡快。她彎下身,想著膝蓋會發出“咯”的一聲,但它們沒有。她撿起一把碎礫石,一個一個地扔問品託發動機罩前她看不見的地方。
十一
第一塊小石頭落到了庫喬的鼻子上,又啪嗒一聲掉在其它小石頭上,然後靜靜地停下了。
庫喬微微抽動了一下,把舌頭伸了出來,它像是在咧著嘴笑。第二塊石頭落在它身側。第三塊石頭打到它的肩膀上。
它沒有動。
那個女人還在試圖把它引出去。
多娜站在車旁邊,她皺起了眉頭。
她聽見第一塊石頭啪喀一聲落在礫石地上,第二塊也一樣,但第三塊……好像它一直沒有落下來。沒有一絲最輕微的啪喀聲,這說明了什麼?
突然她決定在跑向門廊門之前,先要確信品託車的前面沒有潛伏著什麼東西。然後,是的,就行了。
但……就去看一看。
她走了一步,兩步,三步。
庫喬準備好了,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燒著。
離開車門四步。她的心是胸中的一面鼓。
現在庫喬可以看見這個女人的臀部和大腿:瞬間之後她就可以看見它,好,它希望她看見它。
離開車門五步。
七十
多娜轉過頭。她的頸像一箇舊紗門上的彈簧那樣吱吱嘎嘎地啊著。
她有一種預感,一種沉沉的確信。她轉過頭,看向庫喬。庫喬在那兒。它一直就在那兒,低低地蹲著,躲著她,等她,要在高灌木叢中把她放回去。
他們的眼睛相互凝視了一會兒——多娜藍色的寬眼睛,庫喬紅色、混濁的眼睛。
有一刻她從它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看見了那個女人——它在她的眼睛中看見了它自己嗎?
這時它撲向了她。
這次她沒有麻痺。
她迅速轉身,摸索著身後的門把手。
它咧著嘴,嗥叫著,口水成粘稠的串從它的牙間流出來。
它撲落到她剛才在的那個地方,它的腿僵硬地在地上滑了一下,給了她額外寶貴的一秒。
她的拇指找到了把手下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