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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多好呵。

“你還發現過什麼?”

“沒有了。”你那屋裡有那麼多值得發現的嗎?見鬼!我想。

“再想想。請。”孟中天遠遠地朝我面前泡好的鐵觀音點動食指。

“想不出來。”

“牆上。西面牆上。”

“有一塊大水漬。從天花板自上而下滲出來。乾透之後,已經固定位了。”

“它像什麼?”

我驀然驚覺:“非洲大陸!媽的,簡直像極了。”

“相當於一比四百五十萬的非洲地形圖。上北下南右東左西,惟妙惟肖啊!我測量過,它的西海岸線——也就是瀕臨大西洋沿線,幾乎絲毫不差。它的東海岸線——也就是瀕臨印度洋沿線,起伏小有出入,也在百里以內。這樣一塊非洲地形圖,竟然是雨水滲透造成的,渾然天成,不可思議……”

“真沒發現。”我愧恨不已。那水漬足有半人高,天天掛在我眼前,而我居然能保持平靜達兩年之久,沒能看出奧秘。

“極其偶然,是吧?只要人一這麼想,就完了,就視而不見,內心封閉。永遠只會觀看,不會發現。”孟中天微笑著示意,“請你再看看那個牆角。”

我在屋內尋視,立刻被西北牆角吸引住。那裡也有一塊灰黃的水漬,從天花板往下滲透。我高聲道:“阿拉伯半島!”

“正確。它正在消失,同時在南移。請再判斷一下比例。”

“大概,一比一百五十萬吧。”

“差不多。真像從地圖中撕出來貼在牆上。精彩的蠕動的活物!你注意一個明暗變化:西南邊緣,顏色較深部分,可以看做是希賈賈茲山脈。中部的過渡色,是大沙漠。東部最明亮的區域是海拔不足二百米的平原。”

“有意思。”

“它和麵積達二百七十萬平方公里的世界上最大的阿拉伯半島,有著共同成因。”孟中天用平靜的聲音說出駭人的結論。又注視我的反應。

我保持沉默。實際是有禮貌的抵制。

“吳紫林肯定告訴過你,我發現了地球形態的若干奧秘吧?”

“當然。”

“你還記得是哪些奧秘嗎?”

“記得。”我複述了一遍。

孟中天合目頓首:“這些奧秘,不知誘惑了多少代人。無數科學家試圖認識它、解釋它,憔悴而死。至今無人能夠成功地解釋其形成原因。”他停頓半晌,“我能解釋這些奧秘,並且能夠說明地球上全部海洋與陸地的起源、變化及未來趨勢。”

我震驚了:“能大致說說你的理論嗎?”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當然可以說。儘管你現在內心裡不屑一顧,等我說完,你肯定會驚奇。我先問你,你對地質知道多少?”

“限於常識吧,……”我含蓄而自信。

孟中天搖頭:“魏格納的大陸漂移說,知道嗎?”

“不。”

“李四光的地質力學?”

“不。”

“張伯聲的鑲嵌地塊波浪運動?”

“不。”

“甚至連風行地學界的板塊構造學說,你也……”

“不。”我聲音低弱。那些學說,我並非完全無知。但我所知道,只是支離破碎的皮毛罷了。顯然無法招架他即將傾瀉的見解。我寧肯說不知道,儘管這使我難堪。

“很好。”孟中天笑了,“你腦瓜裡很乾淨,我說起來也就更加方便了。所有那些學說,都妨礙我們對一種新觀點的理解。我寧肯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在對那些學說一無所知的時候,閃現出自己最初念頭的。要是先被學說們佔據頭腦,我估計我絕無創見。後來,我一一拜讀過那些苦心之作,當然它們也不乏真知灼見。結果,它們沒能說服我,我卻能融化它們。你,是我第一個與之傾訴的人,我有些激動。我想在敘說之前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談,可以嗎?”

我悵然離去。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醒來時樓內出奇地寂靜。電燈開關我睡前已經關閉,但是燈泡裡的鎢絲仍然發紅。我下床摸了把黑膠木開關,它很熱。我用力再關了一下。鎢絲熄滅。昨夜我絕對沒睡好。即使在夢中我也清晰地感到:孟中天在等待我。

踩著咔咔作響的地板朝他的房間走去。腳下,隔著樓板傳來聲音:“蘇冰。”。

樓板薄得像脆紙。這種呼喚方式有怪異而鋒利的意味。似乎不是對著你的耳朵說話,而是用竹片子戳你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