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正這時,平樂王陡然掀開了眼,那雙漆黑的眼裡,驟然有朦朧虛弱之色滑過,頃刻之際,兩隻眼睛頓時變得清明之至,猶如夜空之下正泛著鬼光似的狼眼,森然而又明亮,慎人之至。
楚凌軒嚇得渾身一僵,探到半空的手急忙縮了回去,整個人也因驚嚇過度而急忙朝後退,奈何雙腿發軟,整個人都朝後跌了個四腳朝天。
待得反應過來,他咬牙切齒怒得不輕。
這平樂王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這樣突然就掀開眼睛來嚇他!
待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著坐起來,他扯著嗓門便朝平樂王吼道:“你這個居心叵測的人!你是想嚇死小爺麼?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提前吱一聲兒,若是將小爺嚇出來個好歹你賠麼?”
平樂王僅朝他掃了一眼,便漫不經心的問:“想殺本王?”
慢騰騰的幾字並未夾雜任何的威脅,無波無瀾,只是入得耳裡,卻莫名激起了一方方壓制不住的心虛與緊張。
心事終究是被平樂王這幾字全全說中,楚凌軒目光顫了幾顫,眼珠子心虛的在眼眶裡打著旋兒,這回也無暇顧及平樂王突然睜眼嚇他的事實了,只是稍稍挺了挺脊背,故作自然的道:“誰想殺你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小爺想殺你了?殺你還得弄髒小爺的手,這鬼地方又沒地兒洗手,小爺嫌髒,犯不著殺你。”
他理直氣壯的回了話。
說完,便略是小心翼翼的打量平樂王反應,只道是平樂王這小子也不是個善茬,下手也是狠,往日在京都城內時,他便捱過他的打,如今葉嫤又不在這裡,勸不了架,萬一這平樂王突然發瘋打他,也是難以抵抗之事。
畢竟啊,這病秧子看著像是要死不活的模樣,但他卻是有武功的呢。
“楚大公子是否想殺本王,楚大公子自己心頭清楚。只不過,本王這條命,楚大公子倒是沒資格拿下,這次,本王便饒你一次,但事不過二,倘若下次楚大公子再敢在本王面前露出殺心,本王,定不會讓楚大公子好過。”
僅是片刻,平樂王慢騰騰的道了話,嗓音稍稍有些嘶啞,但話語的內容卻是強勢逼人,威脅十足。
楚凌軒眉頭一皺,心有發緊,一時之間,忍不住將平樂王放在心頭罵了個狗血淋頭,但表面上卻是一臉淡定,沒打算與他硬碰硬。
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平樂王這會兒還是個病秧子,萬一讓葉嫤發現他欺負平樂王了,說不定還得認為他楚凌軒恃強凌弱。
他忍不住如此想著,也順勢在心痛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平樂王也無心再對他威脅,僅是強行用力,手腳並用的從地上支撐著坐了起來。
他上身依舊光著,卻因太過瘦削而骨骼突出,整個人身上似是根本沒什麼肉,皮包骨頭。他胳膊傷處纏著的絲帕早已被鮮血染紅,已是看不出絲帕本來的面目,再加之他胸口的傷也極其猙獰,紅腫成片,怎麼看都是重傷孱弱的模樣。
奈何即便如此,也即便因著高燒而臉頰不正常的灼紅,但他雙目卻是清明而又深邃,並無半許恍惚昏然之色,他僅是轉眸朝洞口的方向掃了掃,透過那些荒草灌木的縫隙朝外觀望,便見洞外早已漆黑一片。
“她還沒回來?”他神色微動,低沉幽遠的問了這話。
楚凌軒這才反應過來,一股猛烈的焦灼之感當即湧上心頭,隨即緊著嗓子朝平樂王道:“是啊,都這麼久了,她還沒回來,小爺在洞外也一直都沒瞧見她身影,不知她跑到哪兒去了。”
說著,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發白,“這裡是獵場,獵場內猛獸也是極多,你說,你說葉嫤出去後會不會遇上猛獸,會不會被那些猛獸……”
話剛到這兒,渾身陡顫,到嘴的話也急忙噎住,再也不敢往下說了。
平樂王眉頭也稍稍皺了起來,神情複雜而又幽遠,並未回話。
眼見他一直沉默,楚凌軒心有著急,忍不住問:“你愣著作何?還不快想個法子?要不,你與小爺一道出去尋她?”
他沒想過要求教這平樂王與他一道外出去尋葉嫤的,可這裡畢竟是荒郊野外之地,再加之兇獸極多,他又沒什麼武功,萬一遇上猛獸也沒辦法脫險,他也只是想活著的,想活著看到葉嫤安然歸來而已,是以,倘若平樂王能與他一起出去尋葉嫤的話,他有武功,好歹也能對付那些猛獸才是。
再不濟,平樂王被兇獸咬,他楚凌軒可趁機逃跑活命才是。也怪不得他自私,在這緊要關頭,他沒法兒顧上平樂王這條命,只要他楚凌軒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