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語了。他能理解解放全中國的理念,但是他不能接受陳克解放全世界的理念。如果有可能的話,蒲觀水也希望能夠打到歐洲去,但是他不是要做一個“解放者”,而是要做一個“復仇者”。他希望讓歐洲列強們為他們對中國的欺凌付出代價,至於歐洲人民,蒲觀水認為他們和列強是一夥的。
陳克看蒲觀水並沒有接受自己的理念,他也覺得很無奈。因為陳克也有過與蒲觀水一模一樣的想法,希望讓整個白皮的世界血流成河,這樣才能讓陳克把讀歷史時感受的強烈恥辱感清洗一空。但是陳克現在卻不這麼想了,如果一種制度本身就是為了創造壓迫者,那麼這種制度就註定會壓迫本國民眾。陳克自己和那個笑話裡說的一樣,最討厭兩種人,種族歧視者和黑人。陳克也認為中國是不能引進黑人的,但是陳克到現在為止,也同樣堅定的認為,中國的未來不能走帝國的老路。社會主義制度本身就是一門科學,科學的態度中是容不得歧視的。
雖然很想繼續勸說一下蒲觀水,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外的內容,“讓醫護隊趕緊收容傷者,抓緊治療。”
黎元洪站在快艇上,他腦子裡頭是一片混亂。船隻的顛簸,蒸汽機全力工作的聲音都沒能讓黎元洪有絲毫感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各種念頭在他腦子裡頭亂麻一樣的糾纏在一起。他打了敗仗,張彪統制,張之洞大人乃至於朝廷裡頭的人絕對不會饒了他。這個念頭一直飄忽不定的在黎元洪腦力頭出現,卻不能讓黎元洪有絲毫的恐懼。
這場慘烈的戰鬥完全佔據著黎元洪的大腦,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想起最初接戰時的指揮,各個部隊的調配。然後就是一整天來始終沒有停歇過的戰鬥。這才是戰爭,黎元洪身為一名軍人,他參與了戰爭,他指揮了戰爭,然後他被打敗了。
人民黨那毫不留情的戰爭方式,徹底摧毀了黎元洪對戰爭的認識。讓這位湖北新軍的協統作為軍人的自覺被無限的強化,又被徹底粉碎。黎元洪的精神崩潰了。
莫道前路無知己連鎖反應(四十七)
嚴復在北洋水師學堂當老師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雖然黎元洪是1883年考進北洋水師學堂的,距1907年的現在已經有24年的時間,嚴復還隱約記得黎元洪的相貌。身為老師卻要親自剿滅自己的學生,嚴復的心情有些複雜。
章瑜大概能看得出嚴復的情緒並不太高昂,他一面在心裡頭記下了這麼一筆,一面向嚴復請示道:“嚴司令,要不要繼續追擊?”
遠處有四條帆船扯起了所有的風帆,正在玩命的往南邊逃竄。在嚴復的坐船周圍,十幾條湖北新軍的船隻要麼正在燃燒著沉沒,要麼已經被人民黨俘獲。嚴復所乘坐的旗艦是人民黨現在最大的一條帆船,船頭的中線上設定了一架機槍,絕大部分戰果都是這挺機槍的功勞。
“攔截部隊不是已經到了麼?發訊號讓他們攔截,咱們也追。”嚴復毫不遲疑的命令道。這是十幾年來嚴復參加的第一次真正的水面戰鬥。章瑜指揮的水上支隊現在已經正式命名為“中國工農革命軍海軍內河艦隊”,章瑜擔任內河艦隊副司令一職,平常的時候他也以副司令一職承擔司令職務。真的開始戰鬥的時候,現在的軍校校長嚴復則臨時擔任起司令的職務。
有些人私下猜測章瑜會不高興,其實章瑜沒有那麼無聊了。他擔任水上支隊支隊長的時候,水上支隊其實是一支海軍陸戰隊,乾的是陸軍的工作。比水戰,章瑜一點都沒有想和嚴復競爭地位的打算。
聽到了嚴復的命令後,內河艦隊旗艦的艦長立刻如同這時代的其他工業國正式海軍軍艦的艦長一樣,用著洪亮的聲音喊道:“左舵滿!”舵手的位置隨即傳回了同樣洪亮的聲音,“左舵滿!”已經升起了所有船帆的旗艦開始緩緩的轉動著還算巨大的船體。
“右槳全下!”艦長並沒有只依靠風範的動力,人工動力在這個時期還是非常重要的。
“一號漿位到位!”
“二號漿位到位!”
“三號漿位到位!”
“”
操漿的位置上迅速傳來了報告聲,片刻之後,管右槳位置的指揮員已經跑了過來,“報告,右槳位全部到位。”
艦長站到右船舷的那邊看了一眼,這才高聲喊道:“每分鐘六劃,起劃!”
大船有大獎,擔任操槳手的戰士們三人一組,一邊喊著號子,一邊步調一致的奮力搬動著船槳,船槳排起了飛散的水花,掉轉過船頭之後,左邊的槳手們接到了划船的命令,旗艦的執行速度明顯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