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就是給太監們養病的地方。養得好的,若是主子還要就回原處當差,若是不要了就哪裡缺人去哪裡;養不好的,死了就罷了。宮人們有點小病都自己扛著,輕易不會上報敬事房,一來那裡冷鍋冷灶也不是個正經養病的地方;二來麼,橫豎要熬這些年,誰捨得把手頭的差拱手送人,缺人的都是有天沒日頭的地方。
吱嘎,沐芽小心地推開院門,空蕩蕩的院子裡四下無人,磚縫裡的草都冒了出來,好不荒涼。沐芽走進去,大日頭底下竟然覺得後脊生涼,心裡有些害怕,王九真的在嗎?就算他傷了病了,哥哥真的能把他扔到這種地方?
“王九?”
叫了一聲,聲音顫得小鬼兒一樣。沐芽不自在地笑笑,光天化日,還能蹦出個鬼來?真是自己嚇自己。抬頭看,東廂屋頂上的煙囪冒著煙,想著就是這間了。
輕輕推開房門,炕上果然熱鋪熱蓋,一個人半臥著,好好兒的,根本不像原先捱打那樣要死要活的,不過雖沒看到傷在何處倒是一股濃濃的藥膏味,沐芽鬆了口氣,“王九!”
“怎麼又受傷了?誰打的你?”
不待走到炕邊,就見王九挑挑下巴,沐芽一回頭,靠門邊的木頭桌子旁端坐著個人,看著那高大的身型,沐芽立刻撅了嘴,扭頭就走。
“敢!”
就要奪門而去,身後這一聲沉在喉中,不大,卻把那通通跺腳的勢氣就此定在門邊,到底沒敢碰那門栓。
王九見狀,趕緊從炕上跳下來,“主子,奴才到外頭去。”
“嗯。”
林偵應了一聲,王九忙去開門,衝著沐芽擠擠眼睛,悄聲道,“自求多福吧。”
王九掩上兩扇門,小丫頭就那麼緊挨著門,寧願盯著木頭門栓也不肯回頭看他。
“過來,讓哥看看。”
動也不動,甚而還把頭扭到了另一邊。林偵開口道,“知道錯了麼?”
“我錯哪兒了?沒錯!”
小聲兒硬邦邦地甩過來,倔得小牛犢子一樣。
“以後再也沒有哥哥了?”
一口氣提起來,差點沒哭出來,沐芽咬了牙,胸口起起伏伏,就是憋著沒出聲。
“問你,是不是不要哥哥了?”
他的聲音好冷淡,想起那天他開心的情形,心酸得一股勁衝起來,沐芽扭頭大聲道:“是!!”
“好。既然這樣,那你走吧。”
“走就走!!”
沐芽一把開啟門,西廂房,正午的太陽曬不進來,一陣風吹得熱熱的腦袋一個激靈,一步跨出去,狠狠地把門摔上。
林偵坐在房中,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門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傳來,又等了一會兒,起身,輕輕開啟門。小丫頭抱著膝坐在門檻上,小月牙兒裡蓄滿了淚水,見他出來,抬起頭,嘴巴一扁,淚水掉了下來。
林偵蹲下//身,拇指輕輕捻住一顆淚,“以後再敢摔門走,哥絕不饒你。”
她哭出了聲,張開雙臂緊緊環了他的脖頸,林偵一把攬起她,進到房中,掩了門。她不肯撒手,人又小,林偵只得斜靠在門上,讓她整個人幾乎是趴在他身上,這才安穩。
淚水都流進他脖子裡,她用力蹭蹭,委屈得不行依然犟嘴道,“我沒有錯……我就是沒有錯……”
林偵低頭輕輕貼了她,“你都說不要哥哥了還沒錯啊?”
“是,是我不要你麼……”回想起那一天,沐芽眼淚鼻涕,嘟嘟囔囔,“你,你從來沒那麼抱過我呢……”
“怎麼沒有?小的時候哥哥不是常把你扛在肩頭。”
“沒有!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姿勢從來沒有過!”
這一句這麼理直氣壯,她抬起頭,紅紅的小月牙兒逼著他,“哥,你是不是覺得在這兒挺好的?有妹妹,還有兩個呢,都那麼漂亮、可愛。”
“這倒是,亦汮亦泋都比你強。”
看她立刻咬了唇,像一隻紅了雞冠怒氣衝衝的小雞,林偵笑了,膝蓋支了身上的人,這才勉強騰出一隻手,掏出帕子來給她擦鼻子,“有你一個就夠我受的了,哪能要那麼些。”
沐芽用力擤了擤,繼續追問,“那,那還有方卉呢。”
“什麼?”
“那個莊姑娘!”
“那個也是妹妹。”
“哼!她分明就是對你有企圖!”
“什麼企圖?”
“你別裝糊塗!”像抓了他的把柄,沐芽義正言辭,“她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