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青年一腳:“給何律師讓個座兒。”
那小青年“哦”了一聲,乖乖地滾到一邊去。
何瑨寧這桌周圍有好幾桌都是人,一個個嘰嘰咕咕地都想朝這邊看;鄔紅梅坐下來之後瞪了個眼,把周圍的目光又瞪回去了。
何瑨寧渾身不自在,在椅子上換了無數種姿勢,最後問鄔紅梅:“後來是廖黨生把灰城的行政訴訟給接了?”
“是他給接了。”鄔紅梅盯著眼前的茶杯說道,“小沈上午打的電話,人家中午就來把授權委託書給簽了。”
“灰城是廖黨生手上最後一個官司。”何瑨寧看看鄔紅梅,“廖黨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代理行政訴訟官司,案子一結就不幹這行了。”
鄔紅梅驚詫抬頭:“為什麼?”
何瑨寧低頭想了半天:“……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鄔紅梅眉頭一皺:“我怎麼就不明白?”
何瑨寧抬眼去看她:“你要是明白,就不會帶著十多萬現金跑到黨生所來找我。”
鄔紅梅深深望了何瑨寧一眼,惡狠狠地摳了摳自己的發茬子,不屑扭頭:“我還不稀罕你們一天到晚瞎折騰什麼呢,假正經個什麼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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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瑨寧懶得跟她辯,低頭去撥弄茶杯蓋兒:“行,我就是假正經。”
鄔紅梅不高興地翹起二郎腿,穿著繡花鞋的腳丫子跟著生氣地一抖一抖。
何瑨寧把她的腳按下去:“女孩子家家,大庭廣眾的別這麼放肆。”
鄔紅梅瞪他一眼,還是把腳放下去了。
何瑨寧又低頭專心去看茶杯:“……說是,你那天回家之後氣哭了?”
“誰告訴你的?”鄔紅梅差點兒跳起來,“瞎說。”
何瑨寧瞥她一眼:“行了別跟我裝。”何瑨寧想了半天,終於又看她一眼,“你以後要是想哭,就想想別的人。那什麼……別老想我,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鄔紅梅盯著別處,不說話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會兒,鄔紅梅皺著眉悶悶冒出一句:“……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
何瑨寧訕訕接嘴:“……你知道就好。”
鄔紅梅呆杵了半天,摸摸索索從背後拿出一本集子來:“對了……我,我最近還出了本畫集來著……”
何瑨寧湊過去:“行,你挺出息的。”
“沒有,我爸出錢給我印的。”鄔紅梅癟癟嘴,“反正……印得多,你,你拿一本兒去吧。”
何瑨寧收了畫集,又跟鄔紅梅對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該傳達的也傳達完了;鄔紅梅平時看著呆,其實骨子裡聰明得很。
鄔紅梅最後摳了摳頭皮,起身把何瑨寧送到了灰城門口,看著何瑨寧上車。何瑨寧回頭瞥她一眼,見她嘴抿得挺緊,半晌說出一句話:“何瑨寧,你知道你跟廖黨生最大的區別在哪兒麼?”
何瑨寧抬抬眉毛示意她繼續說。
“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手,”鄔紅梅說,“但是你不知道。”她說完一個轉身,也沒再回頭看何瑨寧一眼,“你自個兒好好兒琢磨琢磨吧,我以後也懶得來找你說這些了。”
何瑨寧愣了愣,兀自鑽上車了。
車子上了一環後又開始堵,何瑨寧停滯的車流中把鄔紅梅的畫集抽出來看。
畫集名字叫《藤纏樹》,封面的落款是朝歌。
鄔紅梅還在扉頁上題了字:
“藤纏樹。
瑨寧先生,雅正。”
何瑨寧皺了皺眉,瞄到下面有鄔紅梅自選的印刷體:
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
青藤若是不纏樹,枉過一春又一春;
竹子當收你不收,筍子當留你不留;
繡球當撿你不撿,空留兩手撿憂愁。
綠燈了,冗長的車流緩慢地往前挪了挪;何瑨寧合上畫集去握方向盤。
他記得這首歌,尤其記得後面幾句。
——連就連,我倆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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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瑨寧抓著方向盤繼續在鳧州城內瞎轉。他怕自己是等不到九十七歲死了,他在這時候想起了何穆,他不由盯著空氣喃喃說,何穆,我會等你的,你呢?
32 小浪蹄子
“沈弼,你這個……你這個小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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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廈的販毒案子如期開庭公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