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雲踏霧,踩踏左府山水如履平地。身後的護衛轉瞬被甩掉不見,只剩了耳旁風聲呼嘯,攜手那人香氣襲人。酈遜之心神一蕩,腳下匆匆的步子像是要赴一場刻骨銘心的約,他不禁轉過頭凝望著她。
她是誰?於危難中出現,卻如黑夜裡的風,如此不著痕跡。
終於逃出生天。
酈遜之吁了口氣,靠在樹幹上鬆懈下來。那蒙面人靜立了片刻,拱手便走。酈遜之連忙追上,攔住她道:“多謝閣下相助,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那人瞪他一眼。酈遜之莞爾,道:“我傻了,閣下既不願以真面目視人,又豈會告知姓名。是我失禮。”那人點頭,足尖輕點,徑自去了。
酈遜之望了她的背影,良久出神。
賬簿終於到手,就在他的懷中。酈遜之猛然醒神,緊張的心緒漸漸轉成了莫名的興奮,一顆心怦怦跳著,彷彿見到他日朝堂上風起雲湧的波瀾。他靜立許久,突然驚覺一身冷汗貼膚粘著,涼風一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安全地回到康和王府,厚厚一本昭平王府賬簿,就平攤在桌上。酈遜之特地把燈盞移開一尺,怕燭油火星濺了。他沒有立即翻開,單是深深望著水藍色的封皮,皺了一雙眉。
正在沉思的功夫,門房通報道:“雪姑娘回來了。”酈遜之精神大振,倏地拋下賬簿走出書房。靈山那裡進展如何,他一點訊息也無,如今得知雪鳳凰安然返回,恨不得即刻衝到門口去擁抱她。
雪鳳凰的腳程甚快,酈遜之在廳中輾轉走了一回,她已一路喧譁進來,見面便嚷道:“臭小子,十來天不見,想我沒?”酈遜之歡喜迎上,叫道:“好姐姐,想死我了,那邊情形如何?”貼近了雪鳳凰站牢,笑眯眯望向她。
雪鳳凰眉飛色舞,“咦,這聲‘好姐姐’當真動聽,再叫兩聲聽聽。”酈遜之道:“再叫不難,先告訴我你此行一切可好?”雪鳳凰故意撇過臉,賭氣道:“你這臭小子,就急著探聽訊息,分明不是想我。”
酈遜之笑道:“我自然掛念,沒你在耳邊嘮叨,日子著實無聊。”雪鳳凰微笑點頭:“你真個想我就好。靈山那裡,我見著江留醉了呢。”酈遜之突然僵了臉,遲疑了一下,含笑道:“他……在靈山見到斷魂未?”
雪鳳凰搖頭:“這我不知。我和他、花非花被困斷魂陣,脫身後我惦著你,先回來了。不過有花非花這個破陣高手在,他們一定能見到斷魂。”酈遜之沉吟道:“他們久無音訊,我真的很擔心。”他的手不自覺揪起一衣襟,旋即扔下。
終是要放開,江留醉的身份不論真假都是棘手的事,他的心不能亂了。
他正發呆,雪鳳凰一挑眉,興高采烈地道:“謝紅劍行蹤詭秘,果然是去找斷魂,依我看,她早和斷魂勾結。”酈遜之軒眉一挺,是天宮主麼?此女用其妹引誘龍佑帝,用意昭然若揭,既與斷魂勾結,所圖一定非同小可。看來謝盈紫美則美矣,皇上根本碰不得。
酈雲在此時匆匆而進,對酈遜之和雪鳳凰先行了禮,然後遞了紙卷給酈遜之。酈遜之攤開看了,詫異的神色一閃即過,微微一笑。雪鳳凰湊過頭來,問:“有什麼喜事?”酈遜之合上紙卷,道:“今日真是巧了,你前腳剛回,花非花他們的訊息後腳跟至。”
雪鳳凰忙道:“花家妹子說什麼了?”酈遜之道:“看來靈山你應多呆一陣,發生了不少事。花非花說,胭脂妄圖殺了失魂,控制靈山和江湖諸殺手,好在我的江兄弟救了失魂一命。”雪鳳凰疑惑地皺眉,臉上神情奇怪,道:“胭脂一個姑娘家,如此翻天覆地的想做什麼呢?”
酈遜之心裡同樣疑惑,他想得更深,江留醉的皇子身份所帶來的直接利弊,他早已看得透徹,因而對胭脂的所為並不奇怪。她一定深曉江留醉的身世,酈遜之默默地想,胭脂,我竟忽略了這個深藏不露的女子。
他一念即過,對雪鳳凰道:“你一路奔波累了,我叫下人給你打點,今日早點歇息。”雪鳳凰一撐懶腰,倦意顯現,嘆道:“還真吃不消呢,我要找個暖和的被窩好好睡一覺!天亮也別叫醒我。”酈遜之笑道:“我理會得。”
突然,他心頭如有所感,一雙精目如電射向一旁。雪鳳凰奇怪地跟隨他的目光看了看,一無所獲。
雪鳳凰去後,酈遜之回到書房,撥動桌上的鳳尾燈座,開啟隱藏的機關。咔咔一陣輕響,椅子下面的木板突然抽開,裡面是一個深凹的密格。酈遜之彎下身,把賬簿放進去,又在椅子腿上輕摸了兩下,合上機關。
他退出書房,鎖了門,往臥房去了。行了一半,折到酈雲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