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徐廠臣,不必多禮。”
高昶卻也沒想到他竟會隱在這裡,應了句場面話,跟著清清嗓子道:“徐廠臣不必深疑,本王許久未見皇妹,今晚便一同出來閒遊一番,敘敘舊而已,片刻便回去。徐廠臣若有公幹,便自去忙好了,不必理會我們。”
徐少卿收了禮數,身子挺立著,不見絲毫的卑怯。
“今日剛一回來,陛下便吩咐臣警肅全城,嚴查宮禁,如今已是子時,早過了時候,殿下久留不宜,便由臣護送出宮可好?”
“徐廠臣當也知道,太后慈宮違和,本王日日侍疾,陛下特准可酌情逗留。本王與皇妹敘幾句話,稍時便自行回去,廠臣便不用麻煩了。”
高昶說著正要拉高曖離去,卻聽徐少卿又道:“這如何使得?殿下身份尊崇,既是見了,臣於情於理定然要侍候周全。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陛下那邊臣可交代不了。”
“陛下”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竟帶著些難以言喻的森寒之意。
高昶臉色一沉,眉間登時擰了起來。
高曖也是心頭一緊,這事若是讓皇兄知曉了,那……
抬眼看看,卻見徐少卿那雙狐眸竟也正瞧著自己,唇角淺淺的勾著,卻毫無笑意,反而蘊著些別樣的意味。
她咬咬唇,正要開口,暗地裡卻被高昶拽了一下。
“本王不過是一時興起,同皇妹隨意走走,徐廠臣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也罷,既然是陛下旨意,本王自當遵從,這便回去了。”
徐少卿躬身一笑:“殿下儘管放心,臣雖是奉旨辦差,但若事事都驚擾陛下,這東廠的位子也就不必坐了。”
言罷,打手向旁一讓道:“殿下請。”
高昶瞥眼斜覷著他,來回打量了幾圈,卻也沒瞧出那張淡然如水的面孔背後究竟想些什麼,於是道聲:“不必了,本王自行出宮便可,煩勞廠臣送公主回去。”
言罷,又回頭對高曖歉意的苦笑一下,便有些沉悶的去了。
“臣恭送殿下。”
徐少卿打著躬,待人走遠了,便如繃起的鐵尺般重又直起身子,目光隨著眼波流轉,落回到高曖身上。
她也恰好正抬眼瞧過去,與那雙眸子一觸,頃刻間便敗下陣來,垂著頭,倒像真做錯了什麼似的,心頭突突跳得厲害。
躊躇了半晌,也不知該怎麼開口,恍然一瞥,卻見那白色曳撒的袍角已近在眼前。
這人總是這樣,話說得冠冕堂皇,可做起事來有時卻顯得鬼祟,叫你捉摸不透,尤其在她這兒,總是冷不丁的便被嚇一跳。
高曖下意識地向後趔,那腳還沒沾地,手臂卻被他扯住了。
“廠臣……你別這麼……”
她使勁掙動著,身子繼續向後趔,卻拗不過他的力氣。
鬧了半晌,衣裙也歪斜了,這才有些脫力的停下來,嬌喘吁吁。
“公主何時這般愛夜遊了?今日才回宮,也不先歇歇腿腳。”
他湊到近處,俯首凝視著她的雙眸。
她頓時有些慌,那話沒過腦袋便衝口蹦了出來:“夜遊?我何時要夜遊了?”
話音剛落,便醒悟過來,下意識的抬手掩住了檀口。
“哦?既然不是夜遊,那公主與晉王殿下深更半夜結伴同行,所為何事啊?”他仍灼灼地望著她,似乎很享受她這“走投無路”的樣子。
“……”
她登時語塞,甚至不敢去瞧他,那雙眼太過讓人著魔,稍稍看一下便連負隅頑抗的心都沒了。
可這事該怎麼對他明言?
便直說去尋母妃的遺物麼?似是有些不妥。
她不是信不過他,只是覺得母妃是自己心中唯一一處隱秘的地方,不願被別人過分探究。
“公主不答,臣自然不敢勉強。只是前些日子在夷疆,公主還親口說過把臣當作家人,如今瞧著也不過是句違心的話而已。”
他說著,有些頹然地搖頭苦笑,可那手卻仍抓著不放。
她這時候卻是個沒心肺的,聽他一說,腦中立時便回想起那些傷神催腸的話來,便又期期艾艾道:“廠臣為何要這般說,我……我既是曾經答應過,心裡便將廠臣當成家人來看,怎會是違心之言?”
這話說出來,自己也覺得心虛。
那時身陷陽苴城,全賴他的指點,不僅保得平安,還有驚無險的平定了禍亂,隱隱便覺得與他共過患難,彼此間也貼近了不少。
後來途中閒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