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承受,保重。”說罷,轉身快步跑入了那硃紅色的大門。
林惠然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最後自己無奈地離開。
當天夜裡他就離開了金陵,牽著小毛驢疾行幾十裡,最後到一家小寺廟裡投訴。他把毛驢栓到寺廟外面的柳樹下。自己則進了禪房,吃了一點和尚送來的米粥。
當夜無事他點燃油燈,坐在窗前,在書案上展開了白紙,手執狼毫,寫了幾行字之後,呆了一會兒,又抓起紙,撕得粉碎,扔到旁邊的竹簍裡。
元流火坐在他旁邊,挽起衣袖,乖乖地給他研磨,又好奇地問:“這個故事不好嗎?”
林惠然嘆氣:“這個故事不好,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又想了一會兒,收拾東西說:“今天不寫了,早點睡覺,給老和尚省點油錢。
元流火毛手毛腳,用竹籤在煤油燈上挑來挑去,還抓了一隻蛾子往油裡浸。
林惠然訓他了幾句:“你睡還是不睡?”
元流火盯著火焰,語氣懶洋洋:“我睡又怎樣,不睡又怎樣呢?”
林惠然脫了外套,解開蚊帳,整理了一下床鋪,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他就把自己的衣服疊成一個小包放在床裡側。他走到書桌旁,彎下腰看著元流火:“要是睡,就乖乖去床上,要是不睡……”他撲滅了油燈,把元流火抱起來:“不睡也得躺在床上。”
元流火坐在床的裡側,窗外有月光照進來,所以室內並不很暗。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個拂塵,玩得不亦樂乎,還把上面的絨布往林惠然的鼻子上湊。
林惠然煩得要死,有心把他打一頓,又怕他一旦生氣了不好哄,只好忍氣吞聲,後來竟然也漸漸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刀
林惠然離開了金陵,一路乘船北上,不到半月時間就回到了家裡。
林府上下得知小少爺回來,俱歡歡喜喜地出府迎接,林惠然拜見了父母叔伯兄長,敘了離別之情。自己雖離家半年有餘,家中無甚大事,與半年前差不多。
他在家裡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早上早早出門,獨自騎了一匹快馬,沿著城外小路疾馳,不到半日工夫,就來到了元財主的家門口。
站整潔寬闊的青磚宅院外面,林惠然下意識地低頭檢視自己的衣飾,然後才想起自己沒有帶禮品,空手拜訪似乎不妥,轉而又想自己是來拜望朋友,又不是下聘禮,講那麼多規矩幹嘛。
一個穿著粗布棉衣的婆子開門往外伸頭,看見是林惠然,有些困惑:“你找誰?”
“我找流火,我是他的朋友。”
婆子上下打量他,停了一會兒才黑著臉說:“我記得了,你是城裡的林公子,老是欺負我們家流火的那位。”
林惠然聽見前一句,連連點頭,然後又哭笑不得地否認:“不是那樣,流火在家嗎?我要見他。”
“我家少爺生病了,外人一概不見。”嘭地一聲門又關上了。
林惠然吃了閉門羹,又是鬱悶又是窩火,心想流火若是知道我來了,肯定高高興興地出來迎我,如今連面也不肯見,難道是病得不行了?
他心裡一急,揮起拳頭把大門捶得震天響,大聲叫著元流火的名字,鬧得左鄰右舍都探頭來瞧。
元家上下,總共不到十個人,元財主和夫人帶著奶孃和兩三個遲鈍的老婆子,將大門開啟,一起慍怒地瞪著這個魯莽的年輕人。
林惠然客客氣氣地講了自己要探望元流火以及詢問他病情的意思,元家人瞧他言語誠懇,不似作偽,只得引他進屋,又悄悄跟他說:“流火已經病了半年多,神智昏沉,連往日親戚都不大認得了,林公子切勿見怪。”
林惠然微覺詫異,心想這半年來每次見到元流火的魂魄,雖然衣衫襤褸,但是神態活潑,語笑嫣然,不似糊塗的樣子。他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帶到了廂房裡。
廂房分為裡外兩間,屋內瀰漫著重重的藥物味,隔著一道簾子,裡面穿了一個年輕人虛弱的聲音:“姆媽,我說了不見外人的。”奶孃低聲勸慰道:“這林公子是你舊日朋友,你以前總愛跟著他玩的。他這次專程來看你,你好歹見上一面。”
林惠然在外面聽著,忽然有些心情激盪,一顆心臟砰砰亂跳。他素來沉穩,往日無論見怎樣的大人物都未曾像今日這樣緊張。
過了一會兒,奶孃掀開簾子,示意他進去。林惠然彎腰走進裡屋,裡面光線極暗,靠牆放置一張硬木大床,床上堆放著層層疊疊的被褥,一個略顯單瘦的年輕人躺在床上。